赵姨娘闻言,眼睛都直了,结巴道:“这……这……你……你……你要我下毒?”
马道婆唬了一跳,忙左右看了看,又折身挑起门帘瞧了瞧,见左右无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头道:“我的好奶奶,你可别往刀口上撞,这什么地方,你也敢提那两个字!”
赵姨娘懵了,问道:“那这是……”
马道婆神秘一笑,道:“奶奶只管将此物搅拌在汤水里,送给那林家女服下。放心,断不会是什么暴毙的毒药。若是这般,岂不是连奶奶也一并折进去了?奶奶事发,那哥儿和姐儿也完了,我岂不是也完了?我岂能害自己?你放心,这是一种佛门镇魔的宝物!吃下它,保管什么魔也得慢慢折磨而死。”
赵姨娘闻言拍了拍胸口,三旬出头的人了,身前丰润的像秋天的果实,这一拍连马道婆都觉得眼晕。
赵姨娘奇道:“这到底是什么宝物?果真没事?别给人查出来了……”
马道婆连连作保,可见赵姨娘死活不信,没法子,只能道出实情,道:“这是从一些痨病鬼身上取得的痰沫,用纸接了再晾干磨成的粉。你放心,寻常人拿着绝无事,可若让人下了肚,保管得痨病而死!奶奶你想想,谁还能怀疑到这是毒?连金针都验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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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闻言面色骤变,不过看到马道婆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浮现出的阴险和狠辣之色,又有些害怕,心思一动,从马道婆手里接过来,笑问道:“果真查不出来?那,我今儿晚给那丫头去送一碗好汤?”
马道婆闻言,满意的笑道:“这就对喽!等那姓林的丫头没了后,以三姑娘的得宠,必能夺得太子妃之位!奶奶放心,这些年老婆子我也认得一些贵人,到时候,必出一把子气力!”
赵姨娘闻言,喜形于色道:“哎哟!那敢情好!真到那会儿,我必不会亏欠你!我让三丫头赏你一万两银子!”
马道婆闻言动了心思,道:“那,奶奶得先给我打个欠条?”
赵姨娘连声道:“好好好,没问题。”
说罢,让马道婆自己去书写,她也不认得字,最后只按了个手印,又取了五十两现银来,给了马道婆。
等外面传来丫头声,那马道婆才告辞离去。
等马道婆一走,赵姨娘却变了脸色,狠狠往地上啐了口,骂道:“满口胡言的臭婆子,也想哄你老娘?!你说旁个倒则罢了,说不得我就信了。偏你说劳什子衙内以环儿为首,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还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想骗我,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罢!”
骂罢,走出外间冲庭院里的小丫头子喊道:“小吉祥子,去厨房让人备一碗银耳莲子羹,再喊环儿回来!那没造化的种子,又不知浪哪去了,整日里不着家!”
小吉祥刚应下,就听一道公鸭嗓子从外面廊下传来,道:“嘎嘎!谁说我整日不着家?我这不是在家么?哼哼,眼神儿不好,脑子也不好使么?头发长见识短,过些日子环三爷才真正不在家……哎哟哎哟!娘你干什么?”
赵姨娘捏着贾环的耳朵往里拽,一边打发小吉祥子和后面出来的小鹊道:“你们去厨房催催,要上好的银耳莲子羹,用冰镇一镇,快点。”
等打发了丫头子后,赵姨娘拎着贾环进了屋,松开手后,将那“脏包”取出来,把马道婆之前的话说了遍,然后冷笑道:“她也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拿什么好物儿哄我不成,拿你来哄我!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
话没说完,贾环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一张小脸发黑,二话不说,拿上药包就往外跑去。
……
宜春宫,偏殿。
自平儿处出来,贾琮便移步于此。
他听平儿说了今日之事,薛蟠来后,宝钗大哭了场……
看着面色已经寻常的宝钗同他说话时带着浅笑,贾琮轻轻一叹,招手将宝钗唤至身边,道:“你是我的女人,本不必活的这么累。就算留你娘兄在京,又能如何?其实也没甚大不了的。我同你说过,我容得下天下,难得还容不下你娘兄二人?”
宝钗闻言,摇头轻轻笑道:“纵然爷贵为储君,但也未见得活得轻快。太后和皇上也是如此,更何况是我?爷不必为我担心,俗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我知道自己娘和哥哥的性子,若留在京中,早早晚晚必再生贪心。天家事无小事,真若再起是非,被人挑唆了做下坏事来,我怕他们连命也保不住了。何苦来哉?所以,不如早些回金陵老家去罢。”
贾琮闻言,目光怜惜的看着宝钗,道:“虽然我喜欢宝姐姐的聪慧远见,可我也心疼你。都道难得糊涂,因为过的糊涂些,日子才能轻快些。看得太清,过的太真,难受的只有自己。你是我的女人,不必如此的。”
宝钗闻言,轻轻倚在贾琮怀里,笑的很开心,道:“能得爷这般体谅,就已经极好了。爷为储君,化家为天下,每日里操心的事又哪里是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能比的?若我还不知事,拿这些来烦心,坏了爷的心情,那就太不晓事,也不知轻重了。”
贾琮闻言,哈哈笑道:“叶清整日里说我是昏君种子,还是宝姐姐向着我,夸我是明君。”
听闻叶清之名,宝钗面色淡了淡。
贾琮察觉后,笑道:“没关系,人不可能喜欢所有的人,我也不会强行让一家人都相亲相爱。强扭的瓜不甜,做作出来的喜欢也不算真的喜欢。家里那么多人,总有不和的,少来往就是。”
宝钗闻言,生生笑出声来,看着贾琮嗔道:“纵然不喜,面子上总也要过得去……”迟疑了下,又道:“爷既然说到这了,那我也不藏于心里。那位金枝玉叶,确实和我非一路人。性子不是一类,且她还……她还用那样的手段,将你从我身边抢了去。不过等爷成了太子,我也就明白过来,纵然没有扬州的事,其实也一样的,爷是天家贵胄,如今天家血脉单薄,哪个女人若想要独宠,怕是只有进冷宫一条路可走。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就是亲近不起来,我瞧得出,她也不大看得上我。她在宫里见惯了勾心斗角,便以为我这样的,必是不安分的,她更喜欢颦丫头那般赤诚的心。其实不过是,在她这样金枝玉叶的贵人眼里,礼法只是约束庶民用的。而在我的眼里,礼法是世间正经的规矩!都没有坏心,但是确是两路人。不过爷放心,我断不会不知分寸,去算计什么。况且我也看得出,那位叶姑娘论傲气天下有数,她也不会将我放在心上,来算计我什么。总之,大家能相安无事的,爷不必担心后宫不稳的。”
贾琮闻言,轻轻的抚着宝钗肩后的秀发,下巴摩挲着她的前额,嗅着发间的清香,道:“都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事,我信矣。只是你也不必小心太过,过日子嘛,高兴舒心最重要。不要太为别人着想,也多为自己想想。你总这样,我会很心疼的。”
宝钗抿嘴一笑,将螓首愈发贴近贾琮怀中,喃喃道:“我已经比世上大多数女儿家,都幸运,也幸福呢。”
……
PS:书评区和本章说里关于宝黛之争火气不小,其实之前我也说过,初读红楼时,很喜欢宝钗,很懂事。但年纪大些再读,就发现黛玉金子般的品质,对宝钗却起了反感。只是过了些年后再去读,就发现黛玉自然品性珍贵,让人喜爱,然而宝钗也绝非什么坏人。一些毒燕窝的说法,简直让人无语,跟神经病一样。山中高士晶莹雪,曹公的本意对她也是极为欣赏,十二钗中,她和黛玉是一起艳压群芳的。好多事,不能赖在她身上,大都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的算计,还有对那个时代礼教的服从。在今天看来,有些事觉得虚伪甚至冷血,譬如金钏死后之言,但要是代入那个时代中,细细读之,她能做到那一步,其实已经很难得了。不能以后世的道德标准,去评价那个人。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十二钗中,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但正是这些缺陷,才让她们更让人记忆深刻。相对来说,比较完美的宝琴,我对她的印象并不深。所以希望大家都宽容一点,少点戾气,争论时可以辩解她们的好,却没必要去用刻薄的语言骂另一方,看着不落忍。另外,八十回以后的原著不必拿出来佐证了,和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差的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