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入神,竟也是忘了时间忘了吃饭,一直到深夜抬起头时,却发现手也抖、眼也花,他这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吃。
连忙吃了两口已经凉透的饭菜,然后就要继续工作,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门响了一声。
他诧异的回过头,却发现门口站了个人,把灯这么一照,却是看到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晒得像个猴似的赵性站在那,手上还拎着两个大竹笋。
“握草……”
宋北云惊叫了一声,三魂七魄被吓掉了一半,而赵性却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大白牙。
“怎么了?终于知道回来了?”
“没有,只是恰好回来办点事。这不,看到你屋里还亮着灯,就进来了。”
赵性一身粗布的衣裳,还带着一顶八角帽,浑身上下都是尘土喧嚣,唯独眼睛明亮得像是烛火一般。
“你就吃这个?”赵性拨弄了一下宋北云的饭菜:“你好歹现在也是首辅啊,别这么对付。”
“你说这话不亏心?”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帮个忙。”
“你搞清楚一点,赵性!你才是皇帝!”
“首先,你得叫我一声同志。”
“赵性!”
赵性这次回来其实不是为了其他,而是要找宋北云干一件事,就是签署一条法令,法令内容就是权在法下。
赵性把这一年多快两年弄出来的资料全部堆在了宋北云的桌子上,然后让他尽快落实这条法案,以法律约束权力,并且需要尽快明确“法无禁止民皆可为,法无允许官皆不可为”的法律边界。
“你要来就自己来,你他妈都回来了……你……”
“哎呀,真的没空。你是不知道那些百姓过的有多苦。”赵性咀嚼着一个没味道的白馒头:“咱们上头以为开口就行了,但真切落实下去的东西太少了,得有人在下面。你负责上头,我负责下头。咱谁都别抱怨,你不是跟爷说过么,希望我中华千秋万载,咱们就冲着这奔,这辈子能走多远走多远,等干不动了再说,趁着年轻。你这一边干一边抱怨,不就他娘的噶篮子敬神呢,最后篮子没了,神还得罪了。”
“你他娘的……这哪来的歪理?”
赵性说着又从宋北云桌上拿了几个白馒头揣进怀里:“不跟你废话,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看着赵性的狼狈,宋北云却是无奈的一笑,他没有阻拦只是抬起头问了一句:“值得么?”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宋北云把赵性送到路口,看着他欢脱的回头冲自己道别,一时之间千万思绪奔涌而出,宋北云突然感觉自己是个懦夫,他心中无尽的羡慕赵性,但却没有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在这个时代以那样一个身份,他就能靠着自己的信念一往无前,他没有关于未来的记忆也没有前人的经验,有的只是勇气、信念和无可阻挡的坚持,赵性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啊。
极致且坚定笃行的浪漫主义者,永远是能让人热泪盈眶的。他终究没有走上王莽那条路,而是走了一条最艰苦也最艰难的道路,这一路上他注定要受伤,但不管结果如何,这一身的伤终究成为彪炳史册的勋章。
“好,就你千万人而往不行,我可不能让你独往。”宋北云戴上帽子,远远眺望:“等你好消息。”
要说赵性干的事,谁最难受最痛苦,那就是宋暖玉了,她现在人在长安陪孩子,有事没事就哭上一把,虽然太子是前皇后生的,但哪怕孩子自己都认为她是亲娘。
本来暖玉这辈子吧,从女匪到贵妃,最后安安稳稳当上西宫太后,这剧本完美无瑕,但谁知道自家的狗男人……大家都拥护他当皇帝,他自己却要跳出去反对帝制。
这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太子能不能当皇帝都是个大问题,虽然宋北云说了,如果赵性乱来就直接拥立太子登基,但现在赵性不但没有乱来还越干越顺畅。
这不急死人么,到手的太后就这样没了……
而对此,所有人都没办法劝,赵性干的这事吧……真的太离谱,但偏偏放在他身上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而且就现在的模式,停肯定是停不下来了,就燎原的烈焰,不以人的意志停止而停止。
哪怕像福王这样早就不问朝政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唉声叹气。
而如今长安也以赵性为原型创造了不少新的戏码出来了,大家也都大概知道了赵性这位离谱皇帝在干些什么事来。
不过相对于长安,金陵就稳当了许多,南方最火的新戏有两出,一出是话别离、一出是伤万重,话别离是讲一个孩子因为饥荒而和家人分别,然后四处流浪饱尝人间冷暖最后饥寒交迫死在街头的故事,伤万重则是讲述一个虚拟的时代三个普通家庭遭遇的悲欢离合。
这两出戏的编剧人都是一个叫曹雪芹的人,大家都以为是个女人,但谁也没见过这个作者长什么样子,只是这两个剧是真的看得人潸然泪下,让人不由得感叹苍天不公。
而对于这些内容之外,这段时间最值得人们探讨的我内容却离奇的遇了冷,除了一些读书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讨论。
那就是朝廷之中颁布了一个很奇特的法案,那就是大理寺独立于九寺了,而御史台正式改名为检察院。
而各地也开始建设专门的检察院和大理寺衙门,每有一处新的两衙被建设起来。
民告官现在也成为可能,双方行为都在法律范畴被规范了起来。
换而言之现在当官越来越难了,门槛越来越高的同时,监管力度也越来越大、监管方式也越来越多样。
刑部、监察员和大理寺三方互相怼的局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激烈。
而对此,朝廷没有给出任何说法,只是赵性成立的督察队会随时在各地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