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弘治皇帝看着方继藩:“这无数的舰船,还有人员,损耗可是不少的啊,朕至少,得赔进去每年纹银百万。”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儿臣可以用赤胆忠心的刘公公来作保,刘公公和儿臣,有患难之交,若非是他掩护着我们,吸引了叛军,刺杀朱宸濠,能否成功,儿臣还不敢保证呢。刘公公,乃是儿臣心底深处,最软的一块。儿臣无时无刻,都惦念着刘公公,倘若儿臣预测错了,这刘公公在阴间,势必下油锅,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弘治皇帝凝视了方继藩一眼,见方继藩说的认真,虽是心里没底,可细细想来,方继藩也并非是不靠谱的人。
何况,那刘瑾与方继藩共患难,这继藩,想来也算是有情义的人吧。
弘治皇帝眯着眼:“那么,朕恩准了?”
“恩准。”
弘治皇帝没底气的道:“不会干让朕出银子吧。”
“陛下,当早作决断!”
弘治皇帝只好叹一声道:“继藩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既如此,朕准了,不过你说的对,这事,得说好,不妨,你就去和他们说,讲明白之后,让内阁重新上奏,让他们自个儿,分清楚内帑拨付和内帑的收益。朕再恩准!”
政治,真是复杂啊。
方继藩觉得脑袋晕。
弘治皇帝是对的。
这事儿,还真不能弘治皇帝跑去跟大臣们讨价还价,得让大臣们主动提出,把这权责通过奏疏,讲明白,皇帝呢,随手恩准,这既显得陛下舍得从内帑拨付钱粮,又显得陛下不是一个锱铢必较之人。
“好吧,儿臣这便去。”
“且慢着。”弘治皇帝想起什么:“继藩啊,这当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如果这船,都沉了呢,如果,舰船血本无归呢?如果……”
方继藩看得出,弘治皇帝是真的心疼自己的银子。
抠门了一辈子,就指着这笔银子给儿孙们用,不必让儿孙们跑去跟国库乞讨钱粮了。
方继藩道:“陛下放心,儿臣都已经担保了,儿臣会不顾刘公公吗?”
弘治皇帝想了想:“不如这样,这钱粮,内帑出八成,你们方家,不也有银子嘛,方家出两成,和内帑并在一起,一道拨付给下西洋的费用,倘若当真有了收益,这两成的收益,拨你继藩……”
“……”
方继藩心里说,谁说皇帝不懂经济学的,他还晓得分担风险。
方继藩只好道:“噢,那好吧。”
弘治皇帝这才脸色红润了许多。
方继藩则领着口谕,到了内阁,先见了刘健,而后,再将内阁和六部的大臣都叫了来,大家济济一堂。
刘健表现出超然的态度,仿佛这下西洋的开支,自己并不关心。
李东阳只微笑。
谢迁则盯着方继藩,眼里忽明忽暗。
兵部尚书马文升面带微笑,心里日了狗,又是银子的事,等着瞧吧,待会儿说到了银子,又得痛骂兵部乱花钱粮的。
礼部尚书张升最近容光焕发,自己的儿子,封侯了,看看哪,看看哪,我是张元锡的爹,就是那个一箭平宁王之乱的那个。
这王鳌,却是不发一言,他显得很矜持,帝师嘛,当然应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得端着。
方继藩大抵将陛下的意思传达了。
一下子,那本是尴尬的气氛,竟是有些活泛起来。
刘健的眼眸一张,似乎在这突然之间,觉得这喜事来的太快。
原本以为,陛下肯定会讨价还价的,比如说内帑愿意拨付十万两,或者,痛斥一顿自己的臣子,痛心疾首一番,骂一骂大臣们不够忠心。
可这答应的,太痛快了啊。
竟让人难以置信。
刘健看了一眼李东阳,李东阳面露喜色:“陛下当真这样说?”
方继藩道:“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难处,可我方继藩细细想来,朝廷也很艰难,大家要共体时艰嘛,所以我一再劝说陛下,请陛下要以大局为重,陛下终究是从善如流之人,最终……允了。”
众人……看着方继藩,这方继藩……有这觉悟?
仿佛,有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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