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只有一个,宗室们盼着和陛下待在一起,很久很久了,这是人伦之情,应该把他们全部召来,这样他们就可以隔三差五见到陛下,仰沐圣恩。
甚至举例,宗室有不少的亲王、郡王、辅国将军,英年早逝,这是为啥?这是因为他们孤单寂寞,郁郁所致。
不但如此,他们还引用了求索期刊中一篇论文,《心病论》中的一些观点,认为失去了亲族之间的人伦之乐,容易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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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皇帝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一脸诧异的抬头,很是茫然。
下意识的,他目光放在方继藩身上:“方卿家,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前些日子,自己冒出了这么个念头,想要借此削藩,转过头,张家兄弟就上奏了,若说和方继藩没关系,那就有鬼了。
方继藩忙是矢口否认。
这是大事啊,我方继藩还不能死,我要留着有用之身,不过……张家兄弟动作也太快了吧。
几日之前,他们花费重金,买下了几百套宅子,明明现在的宅邸,涨的还算愉快,这倒好了,他们转过头,就下一剂猛药啊。
方继藩还以为,这两个家伙,至少还需一年半载之后才上奏,这才几日……
方继藩立即道:“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弘治皇帝敲了敲案牍:“张氏兄弟,两位国舅,上奏请召宗室入京。”
“呀。”方继藩更是诧异:“陛下,这和微臣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啊,两位国舅,一向对我有所成见,历来和儿臣,水火不容,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弘治皇帝:“……”
刘健却是痛心疾首起来。
“此事,关系重大啊,自太祖高皇帝以来,宗室的问题,就绝不允许外姓议论,此后,到了文皇帝时,文皇帝尚且对宗室小心应对。百三十年来,朝廷对于宗室的问题,可谓是慎之又慎。今日……两位国舅上奏,定会引发哗然,不但宗室疑心,忧心忡忡,只怕满朝也要哗然。老臣之所以认为,此事事关重大,这是因为,上奏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国戚,这两位国戚,难免会使外界怀疑,这……乃陛下的本意……陛下……老臣的意思是……此事,必定会引发巨大的恐慌,一个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李东阳和谢迁,显然也是这样认为。
开玩笑,召宗室们入京。
这些个宗室,数十个上百个亲王,还有数百个郡王,更不必提,那些辅国将军、镇国将军们了。
这可是数万人,就这,还是属于皇家承认的,还有一些,是这些皇亲们的外围亲属,就更加不计其数了。
不说别的,数十上百个亲王,他们手里不但有地,还有粮食,甚至还有专门的卫队,他们结亲的亲家,哪怕不是朝廷重臣,那也是勋贵或是地方诗书传家的世族,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
倘若是一个寻常的御史,上这样的奏疏,倒也罢了,毕竟,没人会搭理。
刘健所忧心的,恰恰是张氏兄弟敏感的身份。
这二人是谁,是皇帝的亲舅子。
以这二人的为人,宗室的事,管他们鸟事,他们会操心吗?
可为何突然就操心了呢,外间,一定会有无数人怀疑,两个国舅的背后,是皇帝的鼓励,这根本就是皇帝想要借张氏兄弟,说出他的心意。
一旦有此疑虑,那些宗室,势必惶恐不安,他们可不是好惹的,就算他们没有能力,起兵对抗朝廷,可一旦发起蛮来,至少也可以弄得天下支离破碎,烽烟四起。即便是在朝堂上,百官也绝不认为,这样做合适。
在百官看来,宗室们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藩地里,眼不见为净。
倘若入京,京里突然出现了无数个亲王、郡王、辅国将军、镇国将军,我的娘,这日子怎么过?
怕是明天,顺天府府尹,就要直接挂印,请求致士不可。
天上掉下一片瓦,就能砸死几个宗室皇亲,这简直就是朝廷的噩梦啊。
弘治皇帝道:“这非朕本意,朕也不知,为何寿宁侯上此奏疏。”
刘健哭笑不得道:“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陛下,现在是两面为难。若是对此,坐视不理,势必会谣言四起,宗室们更是惶恐不安,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自汉以来,七国之乱而始,这样的前车之鉴,已是不少了。可……可若是陛下立即下旨澄清,也未必能消除宗室和百官的疑虑,他们只是认为,陛下授意寿宁侯如此,却见风头不妙,才不得已之下,立即澄清,这反而会使陛下,遭人嘲笑,认为陛下畏惧宗室。”
弘治皇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刘健说的有道理,他如此稳重,今日失态,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大了。
当初,削藩只是弘治皇帝起了个念头,可弘治皇帝起心动念的事,多着呢。
现在好了,这张家兄弟二人……直接来了个上屋抽梯、过河拆桥,这不等于将朕,置于水火之中了吗?
弘治皇帝虎着脸:“他们无缘无故,上此奏疏做什么?你们是国戚,这事他们也管?”
…………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