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恶瞧着嬴稷缩在墙角,整个人越缩越小,仿佛这样就可以躲过灾难似的。他心头大为快意,摸了摸空落落的右臂,心头仇恨涌上。他自没了右臂,养伤数月,日子越发艰难。再去寻那个当日支使他的人,却被逐出门外。他当日仗着蛮力,欺凌弱小,如今残疾了,当日的仇家也一并报复,被人毒打了数次,更是生不如死。
不承想机会再度降临,如今自己既可以报仇,又可得到利益,岂不快意?想到这里,更露出残忍的笑容来,叫道:“大道三千,你偏寻进此死路来。小子,到了黄泉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投错了胎……”
说着,他又上前揪起嬴稷,待要慢慢折磨,不料手才触到嬴稷,却见嬴稷直接向着他扑上来,一把抱住他。他虽然身高力大,但吃亏在只剩一只手了,正想去揪嬴稷,忽然只觉得心头一凉,低头看去,却见胸口插着一把短剑,剑柄却正握在嬴稷的手中。
他一只手已经揪住了嬴稷后心,却无力再将他掷出去,只痛得大吼一声,待要用力。嬴稷见他相貌狰狞,吼声恐怖,心头一慌,手中短剑却不拔出,而是更用力插入,双手握着短剑转了一圈,绞了一绞。冥恶心口插了一剑,本还残余一口气,被他这样一绞,顿时死得不能再死,庞大的身躯就此歪歪斜斜地倒下。
嬴稷虽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却死死地握着短剑,连滚带爬地躲开冥恶倒下的身躯,只觉得阳光刺目,缩到阴影角落里,只顾瑟瑟发抖。
虽然听得踹门声呼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但脑海里只余一片茫然,耳边嗡嗡作响,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直至芈月冲进门来,冲到他的面前,他听到母亲熟悉的叫声,虽然泪眼蒙眬,但母亲熟悉的气息和手臂还是让他终于恢复了神志,丢了短剑,扑到母亲的怀中,号啕大哭:“母亲,母亲……”
芈月心疼地抚着嬴稷的头,安慰着:“子稷不哭,子稷不怕,有母亲在呢,子稷不怕……”
嬴稷抱着芈月,纵声大哭。
众人看着冥恶的尸体,亦猜想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着这少年中了陷阱,居然还能够杀了冥恶,不由得啧喷称奇。
芈月扶起嬴稷,正欲离开,忽然间人群喧动,两个胥吏打扮的人从外面挤进来,手中还拎着枷具铁链。
便有人惊呼道:“是廷尉府的人。”
那两个胥吏走上前来,看到地上冥恶的尸体,惊呼道:“果然有血案,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杀人?”
嬴稷惊魂甫定,听到此言,吓得惊叫一声:“母亲——”便缩进芈月的怀中发抖。
那胥吏一眼看到嬴稷面前扔着的带血短剑,便走到他跟前,拾起短剑,喝问道:“这是谁的?”
人群中便有一个叫道:“是那个小儿杀了人,匕首就是他的。”
芈月循声看去,那人却是在人堆之中,只说了一声,便躲了个没影。芈月心一沉,知道这必是有人设套。
果然,那胥吏拿着短剑对着冥恶胸口比了比,便对着嬴稷喝问道:“这短剑可是你的?”
另一胥吏已经同时问出:“可是你杀了此人?”
嬴稷已经吓得晕晕沉沉,听了这两声喝问,更是混乱,又点头,又摇头哭道:“是我的……是他要杀我……”
那两个胥吏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便甩出铁链,叫道:“带走!”说着上前就要带走嬴稷。
芈月听得这两人同时喝问,便知不妙。这般淆乱恐吓的问法,便是大人也要入其套中,何况嬴稷这个已经被吓坏了的小儿?果然,那两人神情显示这不是普通公案,来得这般迅速,只怕也是早作的安排。她紧紧抱着嬴稷,一边退后一边叫道:“慢着,我儿是被歹人骗到此处,差点被恶人打死,众人皆可作证,他乃是出于自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