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看着儿子的眼神,狠狠心还是冷冷道:“是。”
嬴稷悲愤交加:“母后,你这么做,置儿臣于何地啊!那是我的元后,那是我的一生啊!”
芈月看到嬴稷的眼神,心中也是一痛,她忽然笑了:“那我的一生呢,我母亲的一生呢?子稷,我知道娶这么一个王后,是母亲对不起你。但男人的一生,可以有无数的女人,你娶错一个,还能够有更多的女人可以弥补。而女人的一生,就这么毁了。哪怕陷入了泥潭,也要笑着爬起来。哪怕迎面一掌掌击来,仍然要忍着伤痛继续走下去。要不然,就死在泥潭里,连死后都不得安宁。我是对不起你,可我这么做,是为了对得起我那无辜惨死的母亲!”
嬴稷看着芈月几乎要扭曲了的面容,他从来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脸上露出过这种表情来,这么疯狂的执念,这么可怕的仇恨之意。他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寒意,感觉踏入一个陌生的黑域,而这里的秘密,掀起一角来,都是可怕的。
他想,我应该退下了,可是仍然有些不甘心,想起芈瑶,她花样年华,就如此濒临绝望,他咬了咬牙,昂首质问他的母亲:“可王后何辜!”
芈月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嬴稷,忽然冷笑一声,道:“难道我记错了,你喜欢的不是阿棣,而是王后吗?”
嬴稷长叹一声:“是,儿臣的确更喜欢阿棣。这桩婚姻,儿臣一开始的确是颇为抗拒的。可王后是个无辜的女子,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三年的夫妻,她如此痴情对我,我又怎么能够不动心。尤其是当她怀上我们的孩子之后,我更是无法将她视为路人啊。母后,你可以认为母仇不共戴天,可王后呢,她又如何能够和杀父仇人共处?还是你要儿臣做一个杀妻之人?将来我们的孩子面对着父亲杀了母亲的情况,又该如何抉择?”
一番话又将芈月激得大怒,她站起来,顺手抄起几案上的一卷竹简就往他的头上掷去,叫道:“出去,滚出去!”
竹简砸在嬴稷的头上,将嬴稷的额头划了一道伤痕,流下一行鲜血来。嬴稷愤然磕了个头,出去了。
薜荔立在一边,看到嬴稷受伤连忙追了上去,欲待为他敷药止伤,不想嬴稷却挣脱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薜荔只得回来,便见芈月怔怔地坐在案几后面,心中不由暗叹,柔声劝道:“太后,你们毕竟是母子,有什么话不好慢慢讲呢,何必对大王动手……”
芈月缓缓地摇了摇头,仍有些魂不守舍:“薜荔,你不懂,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已经容不得任何人阻挡半步,就算明知道是对子稷的伤害,也必须推行下去。”
薜荔叹道:“可大王毕竟还年轻……”
芈月缓缓道:“他既然是我的儿子,走了我给他铺好的路,那么也就必须承受我身上的上一辈恩怨。”
咸阳殿外,台阶下,六军肃立。
芈月站在高台上,将虎符和宝剑交给白起,肃然令道:“白起,授此虎符,灭此朝食。”
白起伏地接过虎符:“喏。”
六军齐呼:“伐楚!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