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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粗糙的舌头在男人脸上舔来舔去,发出令人生厌的黏腻声音。头甲龙的攻击性虽强,但却仅限于领土和交配权的争端上。再加上它是不折不扣的草食种,就算有来路不明的男子昏倒在领地中,怪物也不会轻易生出杀心。
这一只头甲龙贪图猎人脸上被灼阳烤出的汗液,才悄悄地脱离了队伍停留下来——往日里沙海的怪物想要获得宝贵的水分,怕不是要跑出数十公里才行。眼前的水源虽然少了些,但也聊胜于无了。
头甲龙的舌尖一寸一寸地扫过昏迷者的脸和脖颈,连被眉毛覆盖住的地方和下巴上的皱褶里都没有放过。就在它马上要将舌尖伸进男人的嘴巴中,以攫取更多的水分时,猎人的身子忽地如遭电击般颤了一下,脑袋猛地转过一个角度。
“秃噜噜……”草食种惊得打了个响鼻,缩回脑袋,四足用力颠颠地向后蹿了数步。男子先是眉毛一拧,脸上紧接着现出宿醉后才有的表情。他胡乱地将一只手撑到额头上,勉强挡住炫目的阳光,才一点点睁开眼睛。
“哗啦……”男人身上的猎装太过肥大,只是些许的动作,关节处就碰撞出一连串的金属声。初醒者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腾地爬起来,却用力过猛,一纵身跃起一米余高。
“呜……”看着方才还在自己面前大字昏迷的男人顷刻间活了过来,头甲龙警惕地向后退出近十米,在远处逡巡着观察起情况。
“嗤——”高高跳起的猎人显然还不能掌握自己的力量,他在半空中给自己绊了个趔趄,脑袋前倾,平趴下来,半个头直插进地面里。
“唔……唔。”男子四足撑地,把脑袋拔了出来,猎装的头盔却留在了沙地中。他的头一扬,却有什么东西顺着头发从额顶上汩汩地流了下去。他抬手一抹,不是血,而是油脂一类又腥又黏的东西。猎人不舒服地晃晃身体,只觉得铠甲的内衬中也充斥着类似的粘液,有些已经沁透了内衬,凝结成块了。他一捋手腕,扯下一条臂甲,内衬上的死皮和油脂块还粘连着身体,让猎人的皮肤一阵急痛,不过他浑不在意,又扯下另一条来。
摆脱束缚的双臂白皙而精壮,在阳光照射下能明显地看到内里淡青色的血管。他曲了曲肘,十指张开又收拢,眼神恍惚地看着这具陌生的身体。他忽地拽住胸甲的前襟,向两边一扯,猎装的胸甲从中应声撕裂。
“嘶拉——!”钢制的胸板能正面迎接低阶陆行种的冲撞,却在一双肉臂的全力下崩卷起来,男人匆匆地扯下了胸铠,甲胄上盛装狩猎道具的小兜连带着扯烂,各色的道具球、药剂和信号弹散落一地,猎装内衬上包裹的油液和秽物也径直流到地上。
“呃……”猎人想说什么,但嘴巴里只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他抬起头来,远处的头甲龙还没有离开,许是还想从猎人的身上捞到更多的好处。男人舔了舔油腻腻的嘴唇,眼睛里闪出阵阵猎食者才有的凶光。
…………
“就是这里,停下主引擎,我们悬停在这附近。”队长模样的人眼睛从舰载望镜上抬起来,“下降五百米,保持警戒。”
“队长……”年轻的见习船工依样打过了信号,面色却现出几分惨白,“不需要这么谨慎了吧。已经是最后一个区域了,随便观测一下就好。这里离营地那么远,就算有几只怪物,也不见得能打到营中去。”
“幼稚!”老队长眉毛一挑,“你以为昨天的潜口龙群是从哪里发现我们的?八十公里的警戒区已经很保守了,要我来指挥的话,非得将警戒线拉出一百公里才行。”
昨夜后半夜,营地中就传出了解除警报的信号。船工和猎人们中传言,是那几个没有上船的年轻人,仅凭着一个小小猎团的力量,独自抵挡住了潜口龙的怒潮。飞艇在营地附近搜索过一番,并没有发现溃逃怪物的踪迹,三名行动队长担心是误报,才决定将警戒拉到这么远的地方。但是私下里,猎人们都传称,小猎团的少年们个个身手不凡,已经将三十余只潜口龙尽数歼灭了,一头也没有放过。这个消息经过了几只感知敏锐的艾露确认,真实性更是隐隐盖过了领队们的布告,一众普通猎人们对此激动不已,私下里却多多少少都有些愧疚和歉意。
“可是……”听到队长丝毫没有松口回程的意思,小船工的脸拉下去,“再不落地的话,我们六个实习船工就要……唔!”
看着年轻人狼狈地转过身,在墙角边躬下身子去,老队长无奈地哼了一声:“没出息,这个样子一辈子都别想随船跑长途了。”
这个当口上,动力舱的人已经完成了操作,巨大的飞艇在半空中缓缓悬停下来,随着沙海的风微微起伏着,队长再不看呕吐中的船员,将眼睛凑回望镜的观测孔上,拉低视角从地面上逐片扫过。
“那是什么?”不多时,老船工的望镜停留在沙丘顶一个违和的凸起上。他将镜头向前移了移,才看清楚沙地当中半跪着的头甲龙。猎人正趴伏在怪物背上,一人一兽呆立在荒无人烟的沙海中心,既不移动也不隐藏,看上去甚是奇怪,“独行的猎人?这是遇到麻烦了吗?”
暴露在沙漠午后的太阳下,是比和潜口龙战斗还要愚蠢的事情。后者至少还有逃跑的机会,但在太阳底下晒昏了头,就连躲藏的办法也没有了。地上的猎人不是缺乏常识的蠢蛋,就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快快,去叫领队来!”老队长摇了摇见习生的胳膊,嫌恶地望着满地的狼藉,“擦擦嘴巴!看你这副邋遢的样子!”
“我这就去收拾。”见习生使劲鞠了个躬,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口鼻。
“收拾个鬼!”队长没好气地一个爆栗敲在他的额头上,“叫你去请领队们来!就说要申请降落。”
“降落?”听到这个词,年轻船工的恶心症登时好了大半,“我这就去!”见习生噔噔地踩过船板,急不可耐地消失在舱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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