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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一路过来,又走散。走丢了十七个,冻伤、冻倒了怕也有几十个呢。。可都是咱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士卒啊。”同样满脸冰粒子的朱珍,努力缩着脖子大声抱怨道。
“俺真是犯了失心疯,才会冒着这大雪天随你来打这啥老子的滑州(今河南滑县)。。满打满算出来三千人马,在路上就先折了一成多了。”
“这还算好的了,俺们随补天王(仙芝)打宋州那会,一个晚上就能躺倒成百上千号人呢。。那叫不起来的真就起不来了。。”已经在炉火前喝完了一碗热汤,容颜苍黄而干瘦的老将张存敬叹道:
“好歹咱们这回还是干粮罐头炭火冬衣准备周全才过来。走到哪儿都有热汤水和炉火烤着。。你没看路上那些城邑、市镇里的义军和百姓是个什么情形,再多抱怨就是不知福了。。”
“毕竟那长安派来的严(实)监军已经到了河阳南城了;再不动起来的话,咱们的一番策划就要落的空了。如今也只能委屈一下兄弟们了。”
看上去依旧是浓眉大眼憨厚朴实的朱老三,亦是宽释道:
“那诸葛(爽)使君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个消息和内情的,人家在卫州那儿可是直当魏博军的兵马颇为艰难了。。咱们也就在这路上额外辛苦一点,到了地方上边会好些了。”
这时候随着扑卷而来的呜呜风雪大作,吹动着厚实的布帐哗哗作响声中;一名全身都被染成素白色的军士,步履蹒跚的迈了进来,用一种僵硬颤颤的声音道。
“俺。。回来了”
“真是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先喝口热的缓过身子再说吧。。”
朱老三连忙上前拍打对方身上的雪花,又解下镶皮毛的大氅披在对方身上道。
“不辛苦,就是道路有些难走。。暨此差点儿就掉到雪窝子里去了,两匹坐骑也折了一匹,只能半道丢下了。不过总算是把路子给探出来了。。”
这位河南濮阳本地出身,不过十七八岁年级的捉生小校贺瑰,却是有些感激接过去好好大半碗,才喘着气呵着烟继续道。“我这回可是一直摸到了那匡县城外,又沿着城下转了一圈都没人发觉;反而撞见了许多冻死送出来的弃尸。又往北边十多里外的蒲城镇去了一趟,虽然墙头插旗更多一些却也是同理。如今四野里已然没有任何的巡哨,就连几个隧台、卡子和戍寨也是空置。”
“另外,周旁那几条大小河汊子都已然十分硬实的冻上了,用镐头敲下去也就一个白点儿,走马过车是不成问题的,其中好些路程,我便是用滑子(爬犁)给拖过来的。。”
“这便好了。。传我令下,让头批造饭取食过的将士,就地寻找物料制作更多的滑子。待到第二批取食完毕之后,取出多于的帐毯衣被来,做好牲口和坐骑的保暖手段。该喂足的草饼、豆料都不要可惜了,怕就要有用大用场了”
朱老三闻言挑动粗大眉头欣然道。
“得令。。”
“晓得了。”
“这便就去。。”
众人连忙相继应声道。
而贺瑰自行也从筒子炉边上靠贴烘热的饼子中取下两块来,又从陶制罐头里挖出一大块凝固着白花花油脂的菜炖腌肉来,用两片饼子夹起来就着加了杂面糊、茶梗、肉干、盐菜和醋纸,而滋味十足的热汤水大口吞吃了起来。
数个时辰之后,这支人马就继续顶风冒雪的重新踏上了行路;而在迷迷蒙蒙的视野当中,他们只能靠前方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上,所隔三差五立下的杆子来引导和辨识方位了。
只是天越来越黑了,风也越刮越大,几乎把斜举的战旗都要刮破了,而雪还是纷纷扬扬地下着,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天上的云层也越压越低,仿佛是破了个窟窿而将所有的雪花给倾倒下来一般。
那些行军的将士们哪怕裹着冬衣又用各种织物卷缠在身上,还是感觉像是在冰窖里一般,冷得浑身筛糠一般地打颤。身上的铠甲和兵器也像是灌了铅一般的变得越来越重。
有些身体稍微弱一点的将士简直快要受不了了,好些人只觉的腿都要冻僵了,仿若是抬一下都非常困难。他们真想停下来不走了,但是一想也许只要一停下脚就有可能被冻死,与其在这半道上被冻死,还不如咬咬牙坚持到滑州地界。
说不定还能立点功受点赏,然后有个避风保暖的场所好好休息,吃上热气腾腾的汤食。就在这种勉强坚持下去的精神期许当中,他们亦步亦趋走了不知道多久,又累倒下来和摔滚受伤了数十人之后,终于再度接到停了下来的号令。
而满是冻结冰凌的青灰色匡城城墙,赫然就矗立在了因为风雪稍微停歇下来,而变得清明的大多数人视野当中。而满是厚厚积雪的城头上,这时候依旧是一片的死寂,只有城堞垛口之间隐约点点的笼火,还在昭示着可能守军的存在。
随后几具滑子被推过冻结起来的窄窄城壕,又抵靠着满是霜雪的墙根,连接组成了数根长长探上城头的杆子;然后将带着挂钩的引绳一点点的升高上去,最终斜斜嵌在城堞的内里。
然而城头上依旧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连拉升上去的绳梯悉索声也被掩盖在呜呜呼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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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啸的寒风中;随后数十个脱掉了厚重累赘的棉袍,而只剩下皮毛袄子衬着镶铁甲的矫健身形,闷不作响的攀缘着摇曳晃动绳梯而上。
不久之后,在墙头上晃动起来的火把,让朱老三提起来的心眼重新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