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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斐见了齐王,将孟尝君所提的要求上示,并发表了自身的看法道:“他只怕此举有异,我等是否拒绝?”
齐王盖着一床薄裘躺在卧榻之上,招来姜斐坐于榻旁的绣墩上,他意味深长道:“有异方才好啊,有句话叫引蛇出洞,若他无异动,我等又如何将其一举抓获,又何向拿捏他一个罪名向天下人告发?”
姜斐抬头看齐王,见他眼尾的褶子笑眯深邃,苍白沟壑的嘴唇抿笑成一道锋利的弧度,他心底一悚,立即又垂眸恭顺。
“父亲,斐知道如何做了。”
齐王伸手抚了抚他的头,慈爱道:“斐,孤一直信你乃有大德之人,虽无卓越政事才能,却懂得天地君亲师的道理,如今尔弟年幼无知,尚无立身之本,许多事情孤仍需你尽心尽力啊。”
姜斐听懂了齐王的言下之意,他这既是托孤亦是表明国君之位所授,他立即下拜道:“斐定会舍身忘已地辅助宣弟完成父辈大业。”
齐王微笑:“如此便好,另有一件事情,宣虽有为政才能,然却有一致命弱点,太过于仁慈重情了。”
讲到此处,齐王敛下笑意,长声叹息。
姜斐眼中一耸动,有些迟疑地道:“父亲的意思是……?”
齐王凉凉地睇视着案座上跳跃的灯芯:“一些影响他过深的人、事、物,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尤其还不为吾等所用,与其留下后患,不如快刀斩乱麻。”
姜斐张嘴,结结巴巴道:“父、父亲,可是在讲那陈焕仙,可……可儿已与孟尝君私下谈妥,而那陈焕仙也未必便对孟尝君如此忠诚不二,只要咱们利诱劝和,她亦非……”
他的话在齐王猛地扫过来,那如同要吃人一般的眼神中哽在了喉中。
“愚蠢,那陈焕仙是何人?他能这般年纪便能为孟尝君出生入死,护他至魏返齐,你真当他乃世俗怕死之辈?此番入宫,孟尝君不带任何人在身旁,却只留她一人随侍,便知两者之间的联系绝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你宣弟念旧情不愿将事想绝,而你便替他斩断孽情,助他成就大业!”
姜斐闻言只觉浑身发寒,只因他了解姜宣,他这人性情高傲,甚少对什么感兴趣或者在意的,或许与从小便失去得太多有关,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在意的人,若是由自己亲手毁灭,被他得知真相……那岂不是……
姜斐一惊,忙恳求道:“父亲,斐定定好生看牢那陈焕仙,请父亲莫要杀他,为君者孤傲,同时亦是孑然,宣自小便活得甚为艰难,您是知道的,您当真对他无半分怜悯?”
“放肆!”
啪——齐王扬起一巴掌便朝姜斐扇去,姜斐的脸被打偏至一旁,他两眼发愣,似还没有回过神来,而齐王则是气得浑身颤抖,两眼鼓凸,面目可怖。
“成就大业者,优柔寡断岂不是任人左右?!你不为其弟着想,反而惯着他,你这便在害他!”
姜斐震耳发聩,连忙伏地跪下,连声哀求道:“父亲莫气,是斐错了,是斐错了。”
“那此事你应孤不应?”齐王瞪视着他的头顶,厉声道。
姜斐张嘴,又咬牙闭上,挣扎了许久,方痛苦道:“斐,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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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魏国、秦国、燕国、赵国集散兵而抄小路秘密潜入齐境,他们选择由薛而入,一路改变了军士装束,以各类伪装身份,化整为零,一点一点渗透入了临淄边城无人察觉。
这日,苏放扮作成一名乞儿来到一荒郊茅草棚内,他谨慎地左右环视一圈,见四周无人,最后便再推门而入。
棚内养着几匹瘦小的马,马槽内放了四堆黄草,苏放一眼瞥之,便惊喜地跨入马棚内,接着急忙用脚踢开地下散乱的杂草,直至露出地面的一些端倪,他蹲下来,用手指抠抓,然后掀起一块完整的木板。
木板被掀起后,底下便露出一个通道,苏放一手撑着木板一面顺梯而下,最后再阖上木板扣紧。
地道虽阴凉,却并不全然漆黑,一段距离便燃着一盏壁灯,他一路摸索着前行,不多时便听到有有人议论谈话的声音。
他顿了顿脚步,略有犹疑。
“何人?”有人耳尖听到动静当即警惕地喝问。
苏放心想被察觉了,再躲下去便显得失礼,便立即扬声回答:“在下孟尝君门客苏放。”
立即有人从内室绕了出来,他上下打量了苏放几眼,确定后方笑着拱手道:“原来是苏先生啊,你这副装扮倒是别出心裁,险些让子臣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