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几步,迎面看见陆中泽一手插在口袋里走过来。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装没看见,安溪随口打了个招呼,没想到程一飞反倒停下了,跟安溪说:“你等我一下啊,我跟他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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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陆中泽叫出去几步远,隔着附近店铺里的广告音乐声,说话的内容刚好就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了:“哥们儿,朱丽叶玫瑰招你惹你了?”
陆中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站在原地不说话。
程一飞可不是他这种斯文人,脾气上来的时候,特别有攻击性,手肘直接朝他肋下一顶:“给老母亲送盆绿植,亏你想得出来,你倒是说话呀。”
陆中泽平日里也不是白健身的,也用胳膊一挡,两个人都用上了点力气,只是朦胧夜色里看不出来,他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各凭本事,你怪谁?”
程一飞愣了一下,接着就明白过来了,绷不住龇牙咧嘴地一笑:“呵,这还真没看出来,够下功夫的,都埋伏到身边来了。各凭本事是吧,行,那就试试。”
两个人走回安溪面前的时候,神色都有点不自然,安溪在他们脸上扫过来、扫过去,心里觉得大概是程一飞又跟陆中泽提那三百万的事了。
程一飞大喇喇地开口:“赶紧走吧,我订了家松露,去试试怎么样。”
安溪正要跟陆中泽道个别,听见他冷淡而平静地说:“九点半开会。”嗯,很好,现在是九点二十五。
陆中泽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抬脚就上了电梯,安溪转头对程一飞说:“对不住啊亿哥,老板发话了,这工作我还想干呢。要不改天,我请你。”说完就跟着追了上去,留下程一飞在原地低声骂了一句。
大楼走廊里已经熄了一半的灯,安溪走进陆中泽的办公室:“就……我们俩么?”
陆中泽眼皮都不抬:“俩人不能开会么?”
“能,”被人催账心情不好,安溪可以理解,“方案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有一些内容还在润色,先给你看一下吧。”
陆中泽并不看方案:“厉德福应该很快就会打电话给你……”话刚说到这,安溪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的名字,正是厉德福。
看见安溪瞪圆了眼睛,陆中泽解释了一句:“有爱跳舞的阿姨,发了消息给我。”临走之前,他对那些阿姨们说,他要替师父采购原材料去,留了个临时的当地号码,时不时地有阿姨发消息给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接起来,厉德福显得特别着急,就在最近几天,当地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说厉德福的汤药有问题,有人连续使用过后,出现了肾衰竭的症状。
这种消息,其实稍微想想就知道,根本不可能是真的,除非他没用那些药泡脚,而是直接冲水喝下去了。
厉德福也派人调查过了,是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用免费赠送的药汤泡了几天之后,因为肾衰竭住院了。可是那位老大爷原本就是多年的糖尿病患者,造成肾衰竭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的糖尿病,跟药汤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是坏就坏在,当地有家专登不靠谱花边新闻的小报纸,把这件事当新鲜事给说了一说。这种报纸在外地基本没有销量,在当地却很常见,早点铺子、电话亭、火车站……都能见到。在大部分人眼里,报纸还是一种比较严肃的媒体,出现在报纸上的消息,那肯定是真的了。
坏消息总比好消息传播得快,厉德福的门店刚刚有点起色,一下子又变得冷冷清清了。还有一部分花钱买了药材包的人,直接上门要求退款。
“厉叔,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安排机票过去,事情总有澄清的办法。”安溪嘴上这么安慰,心里其实还没什么好计划,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厉德福的动作,已经引起了那个合作方的注意,可能就是他,在给厉德福搞破坏。
做公关的人总说,信息时代的公关难做,就好比有个在学校当老师的妈妈,干了点什么坏事,人还没到家呢,告状的消息就已经全小区都知道了。可是这会儿安溪却觉得,没有互联网的公关,那才真正难做,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敲门澄清,解释一个大家根本不认识的老大爷,为什么会在泡脚之后肾衰竭。
安溪低着头在手机上刷机票信息的时候,陆中泽开口问:“有对策了?”
“刚才其实还没有,”安溪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一下,“不过就在刚刚,我忽然觉得,你看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个个都脾气古怪。老中医就该脾气臭一点,才更符合大众的心理预期。我有个想法,应该可以试一下,就看厉大叔舍得不舍得把自己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