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一样是像昨日那般挡驾,奈何大阿哥气势不同,她没法儿像劝说四阿哥那般不让他见,越是推辞越是惹得大阿哥想亲眼看看,结果真是看到太子病得厉害,昏昏沉沉面色灰暗,嘴唇都皴裂了。大阿哥走后,太子妃才舒口气,回到丈夫榻边,将他额头上的帕子换了一块。
她阻挡阿哥们相见,是故意想勾起他们之间的矛盾,他们若怀疑太子的病情,一旦有言论行为表露出来,就是兄弟不和睦,并对太子不敬最好的证明,所以才遮遮掩掩,像四阿哥那样的,不见也就不见了,可大阿哥这种人是挡不住的,此刻只怕是嚷嚷着就把病情传出去了。
至于太子的病,那晚一桶一桶凉水往头上浇,原本只想风寒就好,大概是勾出心内压抑的火来,没想到来势凶猛,太子妃都担心这样病下去还能不能好,此刻才觉得,实在是太冒险了。
大阿哥来看过太子,自然会把病情到处宣扬,更跑来皇帝的寝殿,要向皇阿玛禀告。
因昨晚大半夜才到行宫,皇帝今晨起的晚些,这会儿才伺候着漱口洗脸,岚琪捧过一碗茶给他喝来润喉,说道:“大阿哥在外头等了,说有事儿向皇上禀告,皇上见不见,总该给孩子一句话。”
玄烨喝了茶,虽清醒了些,但看着岚琪的目光还是懒洋洋的,到底年纪不小,连着两天爬山下田,又连夜赶路,体力有些跟不上,这会儿正浑身酸痛,一动也不想动,但听说大阿哥已经来了,想想长子三十岁年纪,年富力强的时候,自己的三十岁好像还在眼前,可一晃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大阿哥一清早去探望了太子,大概是有关于太子的话对您说。”岚琪见玄烨不动,只好拿来衣衫,单腿跪在床沿上,将他的胳膊一一伸进袖子里,从前只给赖床不肯起的小家伙们这样穿戴过,如今丈夫也越发孩子气了。
玄烨慵懒地说:“他有什么可说的。”
岚琪只笑:“您若不见,外头还以为是臣妾拦着呢,见自己的儿子说几句话,多容易的事儿?”
玄烨不耐烦地唔了一声,总算是肯配合穿戴衣裳,一旦收拾整齐,又是龙马精神光芒万丈。皇帝出去和大阿哥说话,岚琪便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粗重的活儿自然是宫女太监来做,只因她小指上的玉指环不见了,便自己在褥子上摸一摸,摸过枕头时,指间勾出几丝头发,其中一根银灿灿的白发,叫她心头一惊。
这白发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玄烨的,一瞬的伤感难以避免,可突然想到自己能与玄烨白头到老,竟也是福气,终究释然了。
之后她用茶用点心时,才听得前头传话来,皇帝不仅见了大阿哥,索性将随行大臣和其他阿哥们都喊来了,似乎是商议南巡的事如何继续下去。大半天后再有消息送进来,便是说,皇上决定留太子在德州养病,病愈后再返回京城休养,而他先行侍奉太后回京,南巡的事暂且搁下,明年春暖花开时再南下不迟。
环春对主子道:“明年春暖花开,可正是万寿节,那估摸着,要等四月启程了。”
岚琪掰着手指算日子,说道:“若真是四月走,我就不跟着了。”轻声对环春笑,“盼着天热起来,我到承德去避暑呢。”
消息一经传开,众人都忙着准备返回京城,宜妃跑来对岚琪嚷嚷,说她也不想南下了,这一年就没在家里落脚,她快撑不下去,这下总算可以回家了。没想到太子这一病,竟遂了大部分人的心愿,到底没几个人像皇帝这样爱出门周游的,这一下决定返京,竟是皆大欢喜。
不欢喜的,恐怕只有太子和太子妃,太子如今昏睡不醒,太子妃一人顶着外头的事,他们原打算自己留下然后回京,皇帝照旧南巡,谁想到皇帝的决定与他们的设想截然相反,皇帝竟然自己跑回去了。而圣驾一旦回去,京城里正如火如荼的事,只怕更要有个了不得的收场。
太子妃一人呆呆地守着高烧不退的太子,宫女禀告说几位阿哥来探望,太子妃强打精神迎出来,是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几人,只听五阿哥道:“皇阿玛已派人传旨回京,索额图会带家人过来,帮您一起照顾太子。”
太子妃讶异:“索大人……要来?”
八阿哥道:“皇阿玛担心您一人照顾不过来,怕您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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