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常泰催促道。
“后来,小姐被找到了,说是自杀的,府里倒也没有什么人怀疑。小姐跟净坛师傅的事情,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他们都以为是小姐等不了了,伤心绝望之下才走得这条路。可他们没想过,倘若小姐真的不想活了,在自己府里上吊不是更好吗?可这些话,我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只有我跟崔大知道,小姐不是自杀,是被人给谋害的。
小姐死后,崔大的病就越发厉害了,他觉得自己愧对小姐,也不肯拿钱去买药吃,整日出去喝酒。我知道他心里苦,知道他心里难受,也就没拦着。出事前,他告诉我,他可能活不了了。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他说,如果他死了,也是他自个儿咎由自取的,怨不得旁人,还说让我好好活着,把小姐的事情烂到肚子里,谁都不要说。”
“你说谎。”就在崔妈妈陈述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刑如意悄悄开启了鬼目,看见崔大一直用手指着崔妈妈。
“姑娘这话是打从哪里来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差爷若是不信也都可以去查。我发誓,那些凶手一定是寺院里的。”
“我指你说谎,并非是指你在周小姐惨死的这件事上撒谎,而是你在你丈夫崔大的死上面撒了谎。一个早已经存了心要卖主求荣的男人,哦,不对,用你方才的话说,是卖主治病。这个过程,肯定是会有纠结的,可自崔大下了决心,将周小姐带去约定地点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准备。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在周小姐自后,心存悔意,甚至借酒浇愁。
你若说他害怕,我倒是相信的。这听闻杀人,跟亲眼看着杀人是绝对不同的。崔大虽知道会发生什么,可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变成死人,他一定是会害怕的,并且会担心那人连同自己一起杀掉。可崔大活着回去了,并且还带回了对方允诺给自己的治病的银子,这就说明,对方根本没想过要杀死崔大。这当时没有动手,日后动手的几率也就变得小了很多。”
“那也许是他们后悔了呢?是他们回去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我家崔大不能留了呢?这可是杀人,若是被官府里的人知道了,也是要砍头的。”
“崔大不会说的,如果说了,他就也是凶手之一,也是要被砍头的。一个舍不得自己病死的男人,会有勇气当众将自己的脑袋伸到铡刀底下吗?还有,你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妇人,或者说,明知道丈夫活不成的妇人,怎么还有心情在出门之前涂脂抹粉,甚至在身上喷涂了香水。还有你身上的衣裳,你不觉得太喜庆了吗?跟你描述自己的心情,也太不一样了吗?崔妈妈,你今日出门,是去见旁人了吧?”
“我没有,你可别乱说。”
“我是不是乱说的,把那个人叫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什么叫出来问问,他根本不在这里。”崔妈妈说完,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小盛子,将刚刚从人群里跑出去的那个男人给我抓回来。你鼻子也灵,应该能闻见他身上沾染的跟崔妈妈身上一样的香水味道。那是茉莉香,是我如意胭脂铺独有的茉莉香。”
话音未落,那人就已经被小盛子揪到了跟前。
崔妈妈见状,脸色一白,将余下的事情,也全给交代了。
那人是崔妈妈的相好,自崔大多年前患病开始就已经腻在一处了。他们之所以合谋杀死崔大,不光是觉得崔大碍事儿,还因为崔大带回来的那笔银子数目不小。
主意是崔妈妈出的,她不想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浪费在崔大那个治不好的病上。男人迟早都得死,与其等花光了银子再死,倒不如现在就死,还能留下银子,给她自己花销。
崔妈妈跟自己的相好都被带回府衙去了,那些围观的人,在崔大的尸体被抬走之后,也都跟着散了。距离井口不远的街角,站着白马寺的住持师傅,在住持师傅的手腕上,缠着一圈儿让刑如意十分眼熟的菩提子。
刑如意想了想,还是没走过去,而是转身,回了胭脂铺子。刚掀开帘子,就看见狐狸带着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铺子里。
“掌柜的好,小的叫李茂,从今往后,小的就是这如意胭脂铺的小伙计了。”
刑如意看着李茂脖颈上露出的那些曾被烧伤过的痕迹,对他一笑,说了句:“欢迎你成为如意胭脂铺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