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营栅缺口涌入十余骑,为首正是张辽,目光一闪,看到臧霸正与一敌将格斗,当即拍马而前,高声道:“宣高,冲营要紧,不可恋战。”
臧霸已杀出性子,连声吼道:“待我斩杀此贼再冲营。看刀!看刀!看刀!”
两马错镫时,臧霸快速挥劈三刀,陈武每挡一下,手臂便麻一分,三刀挡毕,额头大汗淋漓。兵器不顺手,战马不熟悉,再战下去。必败无疑。
陈武眼见无法击杀敌军主将,从而扰乱敌军,当下拍马便走——但他匆忙之下,竟从距张辽十余步外疾驰而过。
陈武犯个了大错。他不该从一头猎豹面前跑过,没有人能跑得过猎豹,也没有人敢背对张辽。陈武这么做了,结果就是……
嚓!寒风及体,陈武骇然回首横刀。
当!刀断血光现。陈武坠马。
“走!”张辽长刀一举,策马飞驰而去,仿佛斩落的不过一无名小卒。
臧霸由衷赞叹:“文远好手段!”拍马紧跟。
陈武吃力撑起,半跪着以断刀支地,手按肋下,嘴唇已咬烂,死死盯住二将的背影。两侧无数骑影掠过,谁都没看他一眼,也无人补上一刀。直到最后一骑消失,陈武才缓缓向前扑倒……
天空已发红透亮。因为整个大营已变成火海。熊熊烈火之中,无数江东士卒如热锅上的蚂蚁,四下乱窜。尽管他们人数占优,但在突袭面前,无法发挥自身优势,每每集结,就被斜刺里冲杀出的铁骑呼啸冲散。没有组织的一盘散沙,人数再多也是无用,江东军终于也尝到昨夜琅琊军的悲苦滋味。更悲催的是,随着越来越多被俘的琅琊军被解救。加入追杀他们的敌人也越来越多,人数的优势,也在渐渐失去……
在全面崩盘的情况下,只有一支军队还能实施有组织还击——程普二百从骑。
冲天的火光如背景。两支骑兵在火光映照下,刀兵相格,血汗齐飞,人吼马嘶,交相冲杀。
这两支骑兵,一支是并州铁骑。一支是程普的从骑。
程普是幽州土艮人,弓马娴熟,在训练与防御骑兵方面,还算是江东军里比较有料的一个。即便如此,还是没法与张辽的铁骑较量。原因很简单,逆袭的铁骑,不是荆州军或江夏军那种样子货骑兵,而是汉军一流铁骑。
彼时大汉雄骑,能数得着的只有那么几股:一是龙狼悍骑,一是西凉骁骑,一是并州铁骑,一是幽州乌丸名骑。就只有这么几支,算得上一流骑兵。其他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二三流货色。江东军的骑兵,强于荆州军与江夏军,与冀、兖骑兵同一档次,在荆江可称一流,放眼天下,只能排进二流。
二流与一流硬碰硬,那是什么感觉,嗯,就跟国足与欧足对挑差不多。
在惨烈的厮杀中,程普眼睁睁看着身边从骑一个个倒下,就连他自个也多处受伤,悲愤欲绝。
就在这万分危急时,火光一分,一支骑兵冲出。程普怒吼挥刀,对面骑将大喊:“程公,是我。”
程普定睛看去,原来是宋谦。
“程公速退,这里交给我。”
程普大怒:“大敌当前,岂有夹尾而退之理?”
宋谦急道:“程公是一军主将,万不可临阵当敌,若有闪失,军心必溃……”
“眼下这情形,还不算溃么?”程普苦涩一叹,正想说什么。蓦然一支流矢飞来,正中肩背,程普大叫一声,伏鞍欲坠,幸被左右扶住——这一下,想不退都不成了。
火势熊熊,仿佛将天烧红,赤焰之前,是江东军最后一股反击力量。
宋谦抬矛重重顿地,身后是残存的数十从骑,每个骑士脸上,都写着死志。他们是程普的从骑,每一个都追随程普五年以上。他们这样拚命,为的不是江东军的荣耀,也不是孙权,而是主公程普能安然脱身。
他们的对面,是重新整队的百余并州铁骑,这支强骑排成了一个前锐后丰的锋矢阵,而锋矢的最尖锐处,是横刀跃马的张辽。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双方主将同时举刀矛,两支骑兵重重撞在一起,呐喊、悲鸣、刃光、血影,交织成一个血色之夜。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切声光掠影静止,铁骑合围,中央是血迹斑斑的宋谦。
宋谦长矛早已折断,备用斫刀也满是缺口,坐骑也被格杀,只以刀支地,颤巍巍力撑不倒。
张辽望着不远处飞驰而来的臧霸,高声道:“宣高,宋谦在此。可枭其首,为汝兄弟复仇。”
宋谦惨然一笑:“我不会死在那泰山寇手里。”反握举刀,奋力一捅,刀没入腹,血流满地。
在宋谦跪倒尚未扑地时,臧霸纵马驰过,刀光一闪:“取尔首级者,泰山臧霸是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