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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衣再度看见秦芷萱的时候,是在宫廷盛宴上。她一身华贵的绯红长裙,面上的疤痕已经褪得七七八八,但刚愈合的伤口长着新肉,呈现着淡淡的粉红色。尽管华服在身,满头珍贵金钗珠宝,秦芷萱的一张脸再没有之前绝艳之色。比起相府上的张牙舞爪,此刻她脸颊消瘦苍白,神情落寞,似乎生活并不怎么如意。
楚凌寒坐在秦芷萱的身侧,并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因为秦芷萱刚才在皇后面前告他宠妾灭妻,害他被母后狠狠批评了一顿。对于秦芷萱无理取闹的泼妇行为,他心里越发不耐,对她的感情立即降到了冰点。
此刻,他瞧见秦落衣来了,黑眸微微一亮,不由扬起了嘴角。今日的秦落衣虽然一如既往的素衣,但越接触秦落衣,他越觉得素雅清纯的她如一壶清沏淡香的名茶,愈品愈觉口齿留香,令他回味无穷。
秦芷萱见楚凌寒目不转睛、目光火热地瞧着某一处,立刻察觉是秦落衣来了。她迅速挺直腰背,精神抖擞了起来,并扬起下巴,一脸倨傲。这耀武扬威的表情,让秦落衣不免好笑。
秦落衣并没理两人,在秦云鹤的身侧安静地坐下。
“皇上驾到——北冥帝驾到——”随着一声高亢洪亮的男声回响在紫宸殿之中,楚瑞帝一身威武黄袍,头戴金冠,一脸帝王霸气从大门口缓缓而入,而轩辕彻着一身紫色华贵长袍,在楚瑞帝身边,同样款款步入殿内。他身后跟着十几人北冥国的使者。
这一次的宫宴,是欢迎北冥国国主轩辕彻来访,并且签订两国停战协议并且联姻而举办的盛宴,受邀的都是国家重臣、各府待字闺中的千金和北冥国的使者。
两位帝王互相寒暄了下,在享受看了一会歌伎舞伶后,步入了正题。
轩辕彻坐在贵宾的席位上,端起了酒杯,笑着说:“此次,孤亲自前来南楚国,并带来了我国的美姬和重礼,是由衷地希望与贵国结为友好之邦,永不再战。而南楚的国强民富、繁荣昌盛令孤向往,愿日后两国友好和睦,共同发展!”
轩辕彻虽然在北冥国有着昏庸无道之名,并且是因为老国王病逝才坐上帝王之位,但此刻华服在身,年纪轻轻,也有着一副少年帝王的威严。
北冥国是南楚一直十分头疼的一个大国,如今北冥帝亲自送来停战协议,承诺永不再战,与南楚国结为友好睦邻国。这一消息虽然早就在京城流传开来,但此刻从轩辕彻口中说出,立即让宫殿里大臣沸腾了起来!
眼中闪过喜悦之色,楚瑞帝乐呵呵地说:“北冥陛下,能与贵国结为友好之邦,是我国的荣幸。”
轩辕彻环视群臣和各位千金,忽然道:“为了亲上加亲,陛下曾提议说两国联姻,孤觉得和亲不错,不知哪位是和亲的公主?”
他顿了一下,细细地端详楚瑞帝的表情,再次出声,嘴角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若是陛下没有决策出人选,孤心中却有一位意中人,枉陛下指婚成全。”
轩辕彻身为一国之帝,亲自来南楚国,而非派使者而来,纯粹是听闻南楚国人杰地灵,特别是女子各个美貌动人,才貌双全。而北冥国地处大陆之北,女子不及南方温柔貌美,这让轩辕彻动了恻隐之心。
南楚国未出嫁并且身份高贵、妙龄美貌的唯有皇后所生的十公主。为了让两国亲上加亲,楚瑞帝欲将十公主嫁给轩辕彻,促成两国的联姻,所以在轩辕彻来访前曾提过一回。
但十公主得知此事后当即晕了过去,毕竟无人不知,轩辕彻昏庸无能,奢靡浪费。登基后,立即在北冥国兴建酒池肉林,大兴土木。他为人暴、虐、嗜、杀,淫、乱、好、色,后宫佳丽千千万,不少是他身为太子时强抢的民女。若自己嫁到偏远的北冥国,岂有幸福可言?
十公主死活不肯嫁给轩辕彻,在宫里大哭大闹,这让楚瑞帝犯了难,如今听轩辕彻说在南楚国看中了一位姑娘,立即漾起了笑来,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北冥陛下已有意中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能有幸被陛下看中,朕一定成全!”
轩辕彻修长的手一指,缓缓越过脸色各异的众人,稳稳地指向了秦落衣。
在秦落衣一头雾水下,他嘴角一弯道:“孤来京城的这段时间,听闻不少秦相之女秦落衣的传奇之事。她的才貌双全,令孤一见倾心。孤决定娶秦落衣为妃,特此希望陛下指婚,促成两国的和亲之事!”
大殿忽然喧哗了起来,没想到轩辕彻来京城没几天竟然看中了秦落衣?!现在的秦落衣和曾经的秦落衣已是淤泥之别。众人皆知,燕王高调退亲后,曾厚颜无耻得以侧妃之位再度求娶秦落衣,甚至暗中派人一个个警告去相府求娶的媒人。弄得整个京城,谁都不敢求娶秦落衣,生怕惹得燕王不快。
轩辕彻是北冥的皇帝,自然不怕得罪燕王,而且此事还是慕容月提议的。慕容月不愿自己的女儿远嫁他国,自然要找个替死鬼。之前,由于楚瑞帝许秦落衣婚姻自主,她没成功把秦落衣嫁给楚玉珩这个傻子,断了楚凌寒的妄念,心里特别的不甘。
但如今不同了!轩辕彻以两国联姻的名义求娶秦落衣,秦落衣若是不愿嫁,就背上了叛国的大罪!从此名声一落千丈,遭人唾弃。若是愿意嫁,秦落衣日后远嫁他国,没人照顾帮衬,轩辕彻又是荒.淫无道之人,日后她身处冷宫的滋味定是极不好受。
“秦家的女儿秦落衣?秦落衣才貌双全,为京城第一才女,的确配得上北冥陛下。本宫觉得此事若是能成,也甚好,只是——”楚瑞帝还未开口,慕容月先呢喃了一声,装模做样地拧起了眉头,眼里露出了为难之色。“由于小儿曾经犯的错,陛下曾许诺秦落衣婚姻自主。若是指婚,也需要落衣亲自答应才可。不知落衣愿意嫁给北冥陛下吗?”
和亲的事莫名其妙轮到了自己,秦落衣眉头蹙紧,脸色立刻一变。前几日不好的预感,今日竟然真的应验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秦落衣,其中不乏有看好戏的。轩辕彻是什么货色的人,众人谁会不知。其他千金小姐见和亲之事没轮上自己,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秦落衣立即惶恐起身,盈盈一礼,恭敬回道:“多谢北冥陛下的错爱,但民女身份低微,年龄又大,实在是配不上陛下。”
没想到秦落衣敢当面拒绝自己,轩辕彻脸色隐隐难堪。秦云鹤见状,立刻站起身,恭敬道:“小女被微臣宠坏了,说话没有规矩,又刁蛮任性,并不适合成为北冥国的王妃。枉北冥陛下三思!”
楚瑞帝与秦云鹤目光相交,知晓秦云鹤不愿女儿远嫁的决心,立即浅笑着打起了圆场:“朕认为联姻能让南楚国和北冥国亲上加亲,但毕竟是男婚女嫁,若是落衣不愿,不如——”
轩辕彻眯起眼睛,冷着脸打断了楚瑞帝的话:“陛下,你将秦落衣下嫁给孤为妃,难道还委屈她不成?男婚女嫁一向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南楚的陛下连这点都做不了主,连孤的这么一个小小要求都不愿答应?”
被轩辕彻的话一堵,楚瑞帝面上讪讪。轩辕彻立即趁胜追击得说:“北冥与南楚交战百年之久,一直处在僵持状态。此次为了停战协议,孤不仅亲自来访南楚国,更是带了不少美姬和重礼前来。孤抱着最大的诚意来求和和与贵国联盟,希望与贵国恢复友好邻邦的关系,停止战争,捐弃过往的一切仇怨。但贵国丞相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愿下嫁给孤,莫非是看不上北冥国,看不上孤的诚意?”
他嘴角一勾,阴森森地说:“还是说,南楚国根本无诚意谈和?所以才不敢将重臣的女儿嫁入北冥国?”
他话音一落,北冥的使者纷纷起哄,指责起南楚的失礼:“陛下,既然南楚无诚意与我们谈和,那我国何必和他们签订停战协议!”
“是啊是啊,陛下能看中南楚大臣的女儿是她莫大的荣幸。她竟然拒绝和亲,岂不是完全没把陛下看在眼里!”
国与国之间,和亲代表着避战言和。轩辕彻此话故意将秦落衣拒绝和亲之事说成南楚国不愿谈和。如此高帽子一扣,南楚臣子的脸色纷纷难看了起来。
不少大臣小声议论了起来,指责着秦云鹤的教女无方。毕竟在众臣子眼里,秦落衣不过是一介女流,能代表南楚国以和亲的身份嫁去北冥国,是她莫大的荣幸!她竟然当堂拒绝,实在是不知分寸,破坏了两国的和谐友好!而秦云鹤身为一国丞相,竟然如此不辨是非,让两国难得的谈和之事变得岌岌可危!实在是不该!
秦云鹤的脸色刷得苍白如纸。他怎么忍心让秦落衣远嫁他国,还是嫁给这么一个暴虐嗜杀,昏庸奢靡的君主!但若是再度拒绝,真因为此事和北冥国撕破了脸,无论对南楚国,还是秦家都有着灭顶之灾。他身为南楚丞相,万万不能让国家陷入危难之地!
但二十年前,他以前做错过一次了,这次还要把自己的女儿推向火坑吗?
国家的安危和女儿的幸福,他究竟该如何抉择……
用一个并非皇亲国戚的女人,换南楚国和北冥国的永世安宁。秦落衣不用想,也知道楚瑞帝和秦云鹤在各方位的威压下,肯定会答应轩辕彻这次的提议。
被各种目光围观着,秦落衣心下一沉,知晓自己不能冲动行事,让家族受难,让父亲遭人唾弃。但若让她远嫁北冥,她更是不愿!
事情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着,慕容月扯起了嘴角:“北冥陛下,落衣是嫌弃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您,并非是拒绝和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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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她望向楚瑞帝,笑着建议,“不如把落衣封为公主吧。这样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去北冥国,不仅合情合理,往后落衣在北冥国也不会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