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西夏,因为锦朝士气低迷,又有赫连璟背水一战,可以说是节节胜利,至此,锦朝只剩下一小半的国土。
宫殿上,大臣看着满脸胡渣沉浸在美酒中的赵阚,怯怯道:“皇上,您快想想办法。如今民不聊生,国将不国,若是继续下去,锦朝……只怕真就彻底完了。”
“那不若投降如何?”赵阚笑道。
“什么?”底下的人均是瞪大了眼睛,却听他继续道:“反正继续打下去劳民伤财,不若投降。”
诸位大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却只是冷淡一笑:“投降的话,你们都可以好好活着,若是不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底下的大臣们开始面面相觑,怎么说,投降这等话,也不应该是一国之主说出来的,况且之前南疆虽投降,但南疆毕竟小国,如何能跟锦朝相提并论?
他们只以为赵阚是喝醉了,谁知竟听他道:“蒋青书的老母亲看住了?”
“是。”
“杀了。”
他淡漠道。
底下的人都惊愕的说不出话,蒋大人现在好歹还在前线呢,也没有不臣之心……
还不等他们开口,便见赵阚的目光阴冷的落在了他们身上,他们这才连忙跪了下来。
赵阚只嗤笑出声:“吩咐下去,拟定投降书,让齐国帝后和西夏太后齐齐来京城商议。谁若是不来,便不要怪朕将整个锦朝全部送给另一个国家。”他们绝不会愿意看到的吧,尤其是赵怀琰,若是现在他将锦朝和父送给了江太后,那他才建立的齐国怕是岌岌可危。
底下的大臣们均是不满,怎么能投降?
但他们看着神色颓废却阴鸷不减的赵阚,又只得齐齐咬牙,把话都咽了下去。
蒋青书现在是迫不得已在跟齐国对抗,但节节败退的确与他无关,他只不过没有帮着出谋划策罢了。
可等着他的,却是几日后传来的赵阚要投降和他生母被杀之事。
听到这件事的当晚,他便气得差点晕过去,当夜便亲自带人去点燃了粮草,而后带着亲信直接投奔齐国去了。
消息传到林锦婳这儿的时候,朝廷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有的认为投降最好,这样就能不必再劳民伤财,但也有人觉得这就是锦朝的诡计,逼帝后出去,万一有埋伏,一切可都来不及了。
赵怀琰已经食宿在御书房近半个月了,林锦婳就算担心,也帮不上忙,只能继续等着,直到花生的消息再一次传来。
林锦婳坐在廊下逗弄着孩子,见来人,才让乳娘把孩子抱了下去。
“查到了什么?”
“这次查到的事情不少。这位定王殿下,当年好似曾娶过妻。”小厮说完,看了看林锦婳,才忍住心头怯怯,继续道:“而且传闻他所娶的妻子,与娘娘您模样极为相似,只是身份不同。那女子自小便是她的徒弟,一直跟着他,直到后来长大成人后,才嫁给了他。”
“那这位女子现在在哪里?”林锦婳皱眉,难道这就是长孙玄隐执意帮自己,并且还要收自己为徒的原因?
“好似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她,也有人传闻她早就死了。”小厮道。
林锦婳听着觉得不对劲,若是如此的话,花生是怎么知道她长得与自己极为相似的?
提起长孙玄隐,她心里闷堵的慌,或者说,是害怕……
这人目的查不到,为何靠近自己的原因也查不到,这些未知在她看来,都是隐藏的威胁。
她看了眼小厮,皱眉:“继续去查,查到为止!”
“是!”小厮立即应声退下了。
等人走后,林锦婳才起了身,一面思索着,一面沿着长廊往前走去。
入目之处,尽是秋日的荒凉,落叶飘下让她有时也觉得恍惚,重生之后,她的人生轨迹居然发展到了这里,那未来呢,还能借着重生的好运继续走下去么?
“娘娘——!”
墨花瞧见她,急急就走了过来:“娘娘,查到弦月的消息了。”
“在哪里?”
“在百毒谷。”墨花道。
“云水间已经处置了么?”林锦婳问她。
墨花点点头:“郑大人已经让人传来消息,云水间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云水间了,毕竟这是当初皇上亲手给西夏建立的,现在里面的人也大多怯于齐国的威势,并未多纠缠。”
林锦婳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弦月之事暂时不要告诉皇上,你让人去处置,若是她愿意一辈子留在百毒谷也就罢了,决不许她再出现在齐国。”
“是!”墨花应下,立即去了。
今儿的事儿倒是多,自从锦朝说了投降之事后,齐国也不还再继续进攻,否则这视百姓生死于无物的恶名就得齐国背了,所以林锦澄也趁着这个机会带着王汝嫣直奔齐国而来了,不过谁都没想到,早已不惹人注意的他们,却偏偏被人给盯上了。
晚上,两人宿在客栈里。
王汝嫣如今越发的消瘦了,纤弱的身子立在房间里,仿若风一吹,整个人都要飞走了一般。
林锦澄知道她心思重,特意上前将窗户关上了,轻声道:“明日我们再赶路,早些歇着吧。”
“嗯。”王汝嫣浅浅一笑,微白嘴角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她不似林锦婳一般坚强,在遭遇失去名节,害死亲生兄长,父亲被杀,娘亲因此重病却不肯再认她等等事情之后,她就开始藏起了很重的心思,虽然这些事不全怪她,可林锦澄忙于征战,也没能及时替她疏导,以至于她现在郁结于心,跟他都有几分生疏起来。
林锦澄知道她现在不愿意同房,等嘱咐丫鬟伺候好后,便退了出来。
阿宝和墨雪此番是跟着一起过来的。
阿宝本是刚提来提来食盒,见他从房间退了出来,还奇怪道:“少将军,您怎么出来了。”
“我去看看马儿。”林锦澄示意她们先进去,又深深看了眼房间,这才转身下去了。
“哎,少夫人也是可怜人。”阿宝轻叹道,墨雪却只嘘了一声,现在王汝嫣是走进了自己的死胡同,而且不论是谁经历了她那样的事情,也要崩溃的,可她还能独自隐忍着没有跟林锦澄发泄,她觉得王汝嫣已经很坚强了。
她推开房门准备进去,便看到了独自坐在床边擦泪的她。
“少夫人……”
“你们一路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王汝嫣笑笑,大度又得体。
墨雪欲言又止,看她红红的眼眶,想了想,还是把安慰的话都咽了下去。等见到了主子,她定有办法宽慰少夫人的。
墨雪这样一想,也不再多留,只道:“少夫人好生休息,再走两站,便到齐国都城了。”说罢,才跟阿宝一起出去了。
王汝嫣看着房门再一次紧紧关上,终于忍不住靠着床沿低声啜泣起开。
她实在太难受了,心上好似压了一座大山,怎么也挪不走,让她喘不过气,甚至她觉得锦澄也厌烦了成日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自己。她想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
窗户微微动了一下。
一侧伺候的丫鬟准备上前关紧,但才碰到那窗户,便闻到一阵怪异香气,而后身子一软,便跌在了地上。
王汝嫣惊愕抬起头,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人,身子微微往后瑟缩了些,才问他:“你是谁?”
来人之前浅浅一笑:“你太累了,休息会儿吧。”他说罢,王汝嫣便觉得浑身都虚软起来,她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张张嘴,终究是一个字都没发出来,便沉沉昏睡了过去。
来人上前,缓缓要将她抱在怀里,房门却在这一刻忽然被人踢开。
“你放开她!”
林锦澄怒不可遏,拔剑便刺了过来。
来人看他盛怒的样子,觉得奇怪:“她的心病若是不治,只会把你也拖累死的。”
“便是死我也心甘情愿,与你何干!”林锦澄寒声道。
他话说完,来人的身子却随之一颤。
这话,他曾听过的……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再看看林锦澄,缓缓后退一步,浅浅笑着,转身离去,如同夜里的幽灵一般,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墨雪这会儿已经急急带着人去追了,林锦澄却只上前将人抱在怀里。
方才好险,差一点他的嫣儿就被人掳走了。
林锦澄心有余悸,将人抱得越发紧了。可方才那人是谁,为何要抓嫣儿?自己和嫣儿应当都没有与江湖中人结仇才是,难道这次,又是冲着婳儿来的么?
林锦澄想到这里,眉心拧得越发紧了。
第二天一早,王汝嫣从惊恐中挣扎着醒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上了,而且还坐在林锦澄怀里,被他紧紧抱着。
她下意识的要逃,没想到林锦澄却抱得更紧了:“嫣儿,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王汝嫣听着他微颤的声音,抬眼看着他满脸的憔悴,心中微软:“锦澄……”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再跟你分开了。嫣儿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好吗?”林锦澄深深望着她,可王汝嫣只是眼眶一湿,没出泪来,勉强笑看着他:“我只是觉得配不上你……”
“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你若是配不上,谁能配的上?”
“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父亲没了,哥哥没了,王家没了,就连唯一的娘亲也开始疏远自己,她觉得她真是不堪极了,她凭什么霸占他呢?
林锦澄看着她脆弱苍白的脸,紧紧将她揽入怀中:“你还有我。”
王汝嫣微僵的身子,听到这句话,好似洪水的阀门被打开了一般,紧紧抓着他身前的衣裳,从低声哭泣,再到失声痛哭,似乎要将心里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一般。
墨雪赶来时,听到哭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等临到了齐国后,才悄悄将消息告诉了林锦澄。
“是他?”
“嗯,他抓少夫人,八成是因为此番锦朝意欲投降之事,用来威胁您和皇后娘娘。”墨雪镇静道。
林锦澄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入宫。”
“是。”墨雪立即去打点了。
林锦澄看了眼王汝嫣,想了想,还是直接带着她一道入宫去了。
林锦婳知道他们要来以后,早早就在殿里候着了,等远远看到他们过来,才忍不住扬起了笑意。
不过她一眼瞥见王汝嫣红红的眼眶后,才瞪了眼林锦澄:“哥哥就知道欺负嫣儿。”
“臣认错。”林锦澄规规矩矩行礼,王汝嫣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林锦婳很快让人把孩子抱了来,不得不说,酒儿这小丫头当真是人见人爱的开心果,很快便粘着王汝嫣不撒手了,葡萄则是乖的很,不吵不闹,偶尔跟着笑笑。
王汝嫣看到可爱活泼的孩子,心都化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干脆跟徐昭昭一起抱着孩子去廊下玩了。
等她走了,林锦澄才略微松了口气,将半路长孙玄隐要抓王汝嫣的事儿说了。
“他居然想抓嫣儿……”她微微皱眉,长孙玄隐难道是要在此番锦朝投降一事上再做什么手脚么?
如今怀琰已经暂时停战了,但朝中的声音,加上现实,他也不可能由着赵阚把锦朝送给西夏,不然以江太后的贪心,是绝不会就此停战的,只怕去锦朝,也是迟早的事。
林锦澄道:“他屡次三番这样做,到底是为何?”
“很快就能知道了。”林锦婳沉沉道,等他们去了锦朝,长孙玄隐一定会动手,到时候便能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不过若是真要去,只怕要准备的东西不少。
赵怀琰早已经让人准备了,而且这次也是事出必行,但他并没打算让林锦婳去。
等林锦澄走后,赵怀琰才终于从御书房回来了。
乳娘在一侧看着他明显有正事要说的样子,立即识趣的将孩子抱了出去,留他们在房中。
“此番,婳儿留在齐国。”
“你要一个人去?”林锦婳立即急道。她不想再跟他分开了,以前的噩梦,她不想再做一次!
但赵怀琰也有他的考量,只望着她温柔道:“此番去,并非议合。”
林锦婳不解,便又听他道:“调锦澄回来,一是为了保护你,二便是为了掩人耳目。此番不仅不能将锦朝交给西夏,朕还要一举拿下锦朝!”
林锦婳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天生的威仪和谋算,他是天生的帝王之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要江山呢?
林锦婳心中明白,看他已经是做好安排,才道:“皇上要去多久?”
“来去最少一个月。”赵怀琰看她微微珉起唇,浅笑:“婳儿舍不得?”
“嗯。”林锦婳闷闷点头。她一日也不想跟他分开,如今他又要离开一个月,她怎么可能舍得。
她声音才落,便觉身子一轻,而后整个人都被他抱在了膝上。
“婳儿,这天下我若不争下来,就担心总有一日会有人欺辱你,欺辱孩子。”赵怀琰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心中安宁,可他又如何舍得离开,不过是带着她去,怕会因为疏忽而让她受伤罢了。
林锦婳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和深情,心里的别扭也放下了,只圈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放在他的肩窝里,浅笑道:“那好,皇上自己去吧。臣妾就在宫里好好等皇上回来。”
赵怀琰这才笑了起来,不过今儿这怀里的人却不安分呢,一双小手在他身上游走。
还不等他开口,身上的人儿已经坐在他身上,将他压住了,还露出坏笑:“离开之前,皇上就好好伺候臣妾吧。”
赵怀琰浅浅一笑,直接翻身改变了她两的上下位置,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笑:“好。”
林锦婳总觉得自己吃亏了,明明是自己占了主动的。
不过她很快就没功夫想这些了。
第二天一早,赵怀琰便宣布出使锦朝,商谈投降之事,当日下午便走了。
等他走后,徐泊山和林锦澄还在担心林锦婳会不会太伤心,谁知一转头,林锦婳便不见了踪影,连同不见的,还有墨风四人跟两个孩子加乳娘。
不用问,林锦澄也知道她做什么去了。
“这个婳儿,简直胡闹!”他气得连忙要带兵去追,却被徐泊山拉住。
徐泊山是知道林锦婳的性子的,不会做没准备的事儿,这件事她怕是早就策划许久了。
他拉着林锦澄,道:“既如此,你倒不如趁机去办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