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久,马料棚里也传来了沉沉的鼾声。
下半夜,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甚至飘起了米粒大小的雪花。
一个黑影子贴着马料棚蹭了出来,前后左右仔细看了看,除了马细细咀嚼草料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动静。黑影子弯着腰,小步跑到牛车旁边。
两头牛无声地反刍着从胃里翻腾出来的草料,看到主人来了,用头微微顶了顶车老板的胸膛。
“嘘……”车老板小心地拍了拍牛脑袋,沿着车走了一圈,仔细看了看远方――周围一片模糊,所有的一切,都以黑影的方式出现在眼前,脑袋里一丝、一丝地向外透着疼痛。
“奶奶的,这个该死的塔扬,不会真他奶奶的把我的眼睛搞坏了吧。难道不能把威力减小点么?这个家伙,就该掉河里淹死!”年轻人低声诅咒着,此时,年轻人一点也不知道,塔扬阁下已经从悬崖上摔了下去,粉身碎骨。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不会相信吧。塔扬会出事?搞什么搞?这个家伙从北征以来,似乎还有受过伤!
用手摸着酒桶,车老板费力地把酒桶一个个从车上卸了下来。接着解开了拴牛的麻绳,又卸掉了两边的轮子,最后,小心翼翼地把马车翻了个。马车底部,是20厘米高、120厘米长、60厘米宽的一个大匣子,车老板抽出匕首。草原上的人靴子里都有匕首,白天进大营的时候,士兵搜了出来但是却又还给了车老板――这是用来解肉吃饭的家伙。
车老板手上用力,匕首瞬间没入了大匣子――原来是用动物皮缝的皮囊。漆黑油从皮囊中缓缓流了出来,车老板小心的拖着皮囊从马料槽底下走了过去,散发着臭味的油咕嘟咕嘟流了长长的一地。这一皮囊由足足覆盖了40%的马料槽。
接着,车老板把两个还满的酒桶轻轻掀翻在地下,在一侧开了一个口,酒……突突象外流着,车老板推着酒桶把马料棚又转了一圈。
最后,把已经喝得只剩下一个酒底的酒桶,车老板用匕首干脆把这个酒桶拆散了,把混浊地酒底洒在了大车附近。
此时……东南的天空已经微微发白。
车老板拔出匕首快速割断一匹匹战马的缰绳,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刚刚割了几百匹战马的缰绳!
马棚里已经能闻到一丝烟味!在军队里呆过的人一闻就知道这是自燃粉即将变成明火前的烟味。
车老板额头上立刻见了汗!雪亮的匕首唰唰飞舞,有两次差点伤到战马的脑袋。
又过了几分钟,马棚里传来了劈劈啪啪的响声!明火起来了!附近的战马不安地向后退去。就在此时,一部分战马在惊慌中踩到刚才特意倒在附近的黑油上,接着又在惊慌中不小心沾到了火星子,甚至一脚直接踩在了褐色的还浸泡在酒里的自燃粉上。
一个又一个的马蹄嘭、嘭地燃烧了起来。
马惊了!马厩里的战马瞬间惊了!惊慌失措的马群挣开了缰绳,踢翻了马槽,带到了马棚!拼命发出嘶鸣,盲无目的地向大营冲了出去。
马料棚里的马夫被惊醒了,刚刚推开门,就被惊慌的战马撞翻在地!无数战马践踏中,马料棚周围的自燃粉也被踏着,红色的火舌在呼啸的北风拍打中迅速窜上了茅草搭的马棚顶!点燃的茅草被北风刮得漫天飞舞,不时有落在周围帐篷上的,一个一个帐篷立刻被点燃了!
马群被大火驱赶着很快散成了数十个更小的马群,一个又一个帐篷被马群踏翻,里面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被整个蒙在了下面,接着碗口大的马蹄子雨点般砸了下来,接着说不定就有几根茅草落下来把整个帐篷点燃!
尖叫声、哭嚎声在整个大营里响成了一片。
第13军团军团长雷秋德尚被亲兵推醒,穿着个小裤头从大帐里跑了出来,在寒风中拼命喊着身边的军官,军团长大人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一个个军官从帐篷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捂着脑袋揉着眼睛地喊头疼、眼睛疼!
整个第13军团已经乱成了一团糟!
“快救火!快!中军官,带直属卫队去守护草料场!快!有违法者,就地处决!”雷秋德尚大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如洪钟!看样子,似乎并不是敌袭,而是马棚着了火。现在,军团长大人最担心的就是炸营,第13军团左侧是法诺斯半兽人军团,右侧是汗血铁骑佣兵团,一旦炸了营,现在营地南北两个方向全是障碍,慌乱的士兵铁定会波及左右两个军团。
如果是那样……就算教皇陛下在大营里,估计……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直到现在,雷秋德尚大人还没有把眼前的大火和白天的劳军者联系到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一小队军人匆匆忙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今天晚上负责轮执的百人长:“报告大人,塔哨上士兵发现,我们右侧的大营也起火了,我们左侧也有几个大营起火!”
什么?!
雷秋德尚大人脑海里立刻想起大营南北两侧各三条防骑兵壕沟,顿时,眼前一片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