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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骑快马,溅起泥点,飞驰而至。远远就看见营寨门口望楼处挥舞着青色旗号回报平安,向着军寨之内通传是自己人到来。
这几骑从沿途巡哨经过,那些巡哨纷纷行礼:“魏虞侯!”
来人正是现下在军中风头甚劲的魏大功,楼烦一战,他与都如虎并称军中后起双秀。原来倒是有个年轻勇将杨再兴甚是闻名,不过杨再兴在出援河北之时不管是官位还是差遣都甚低。比不得都如虎和魏大功两人,一个是韩世忠亲军统领,一个也是实打实的统带着一个精锐骑军指挥。还不能与这两人相提并论。
现下都如虎送回了太原养伤,不知道要几个月才爬得起来。现下生龙活虎还在军中的就是魏大功,一时间真是风头无俩。
不仅魏大功官位超转了三阶,现在都快到军中小使臣的顶峰了。且还被萧言留住,将现在编在神卫军中的貂帽都交给他以副都虞侯的差遣权领。这般看重,谁说不是这家伙将来在燕王一系之中就要飞黄腾达?
而且所谓貂帽都,虽然燕王军队扩大甚快,从里面抽调走了太多骨干分遣各军为下层军将。在汴梁编练新军的时候还以貂帽都暂时充普通营伍,以作为新练之军骨干。可是在太原诸军会合的态势形成之后。燕王又毫不犹豫的又将貂帽都实际再度独立而出,并且从诸军当中抽调了表现不凡的军将士卒充入此都之中。准备再培养出一期军中骨干心腹出来。
现在貂帽都虽然名列神卫军中,但是却是燕王始终统带在身边,建制足有二千余。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燕王的心尖子,压箱底的本钱。魏大功因为楼烦一战出彩,一下就提拔到如此要紧地位,军中羡妒之人,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这样越级提拔,也是萧言麾下独有的好处。燕王实力还在不断扩充营建当中,只要你有本事,萧言就有眼照得到,就有这般魄力将你提拔起来,没那么多将门世家盘根错节的纠缠。但凡有志男儿,遭逢此等主公,谁不愿拼死出力?
沿途过来不断有人行礼招呼,这都是龙卫军中人。萧言甚是爱惜再度重建的貂帽都,并没有将其拉上一线与女真鞑子拼消耗,而是留在了楼烦一带整练。而萧言进抵一线之后,就是带着燕王直的甲士驻于龙卫军中。反正龙卫军也是萧言的起家老底子,可靠得很。
对着这些龙卫军将士的礼数,魏大功表现得谦恭得很,纵然胸中满腹心思,还是不住点首为礼。有的时候遇见面熟的,虽然并不住马,飞驰当中还招呼两句。
随他而来的几名亲卫自然都是心腹,看着魏大功一路笑得脸都快烂了。忍不住就有人抱怨:“这些时日,背后说将主风凉话的不少。说不就是楼烦一战露了脸。神武龙卫两军打过苦战的人如山如海,最后却是让将主拣了便宜!这般厮鸟现下面上客气,背地里还不知道说过甚鸟,何苦与他们这般客气?”
顿时就有亲卫附和:“岂不鸟是?无非就是看着将主眼热罢了。楼烦一战,有本事他们也打去!女真鞑子冲到这般要害处,孤城弱兵,决死而战,最后将银可术阵斩军中,这是奇功!要是都将主来和俺们将主争这功,也就鸟认了。双忠庙那两位没死,俺们也自退一头去。这般人说嘴,有甚好搭理的?将主,依着俺的意思,直是不必敷衍他们,俺们自做出一番事业来让他们看就是!”
魏大功摇摇头,呵斥了一句:“夹紧你们的鸟嘴!再说这些鸟话,也不要在貂帽都中了,俺这就把你们打发回神武军中去!直娘贼,一个个都不给俺省事!”
虽然将亲卫们吼了回去,可魏大功胸中心事还是未曾减少半点。
原因无他,就是现下他树大招风的位置。燕王赏功,超迁提拔,这气魄是足够了。一身当之,固然有受宠若惊的效死之心,但是也难免有忐忑之情。
军中多少人,看着这重新建立起来的真正貂帽都的位置眼热!原来张显统领,谁也没鸟话说。这是在燕王微时就已然跟随的老班底,资历比韩世忠都要老些。且人又谨慎稳重,办事周至妥帖。人人心服。
不过看着张显升迁,也直是让人惊心动魄。年岁比岳将主还少上些微。但现下也是官位遥郡,且燕王出征的时候就能坐镇汴梁,独当方面。当燕王要亲赴太原以定大局之际,又赶紧将张显召来接掌神卫军大权。俨然就是燕王身边金吾上将军的身份。
当时岳将主身边几个兄弟,其他谁人还比得上张显地位?牛皋还在韩世忠身边闲晃呢。汤怀王贵,也只是按分升迁,平平而已。还不是因为张显一直执掌貂帽都?燕王行任何大事,张显都紧紧跟随在燕王身边?
现下貂帽都又重建起来,虽然自家只是个副都虞侯的差遣,一时权领而已。将来真正执掌貂帽都的差遣未必就落在自家头上。可这实在是树大招风已极。
深自韬晦,自然是一条路。到时候乖乖的将貂帽都主将的位置交出去也罢,不拘去哪军中,至少也能管领一厢战军。纵然外放,也不脱至少一处兵马都监名位。
可魏大功却是想着将现下这个位置坐踏实了!
纵然是从龙之功,也分一个远近亲疏来着。若是燕王最后一飞冲天,是在外镇为一寻常军将占便宜,还是在燕王身边最近处占便宜,这简直是不用去想的问题。
可究竟怎样才能坐踏实呢?
楼烦战功虽然耀眼,可都如虎也不差似于他,不过就是因为现下躺着罢了。且这一份战功,又能吃多久?只有不断立下更耀眼的功绩,才能以浅薄的资历,将这太过耀眼的位置坐稳。
不过既领貂帽都,这压箱底的人马,就轻易不能再上一线了。不上一线,又如何立功?但是想去一线立功,就不能领貂帽都。此间纠结,简直没处化解!
这就是魏大功这个近来意气风发人人瞩目的年轻军将最大心结,思虑得直是夜不能寐,眼圈都发黑了。直到燕王突然传召,魏大功就赶紧轻骑而来。但愿燕王能交代个要紧差遣下来,自家再办得出彩,再攒一份耀眼功绩才好!
不多时候,魏大功数骑就驰过丛丛鹿砦,越过两道沟堑,直抵这座不大的军寨之前。站在寨门口,甚而都能遥遥望见对面山上控扼道路的女真鞑子军寨。这也是数万大军,对燕王人人心服,人人争欲效死的原因之一。大宋此等地位之人,还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到了军寨门口,魏大功赶紧下马。原因无他,在寨门口接住他的就是燕王直的甲士。带队之人魏大功也识得,与他一般都是关西出身,在燕地一口锅里面搅过马勺的。看着他板着脸亲手接过缰绳,魏大功笑着招呼。
“直娘贼的熊六,见着哥哥俺也不招呼一声?板着鸟脸给谁看去?要是日日站班值守觉得闷了,去求燕王入貂帽都,俺们弟兄一起上阵厮杀去可好?”
熊六哼了一声:“去你那貂帽都,俺不如去神武龙卫为一都头也罢。你现下也上不得阵,俺们横直都是一般,谁也别鸟笑谁。”
这话说到了魏大功心下痛处,不过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压低了声音询问:“熊六,俺们一起在燕地受冻挨饿的,你给哥哥私下透个风,燕王召俺来,到底有何要事?”
熊六本来有点松动的容色顿时又板了起来,指挥身旁几人接过魏大功的亲卫,引到一侧去在。在那一侧,寨栅之外,至少已然涌了数十名亲卫模样人物,正静默无声的等候。这般场面,让魏大功心下打个突。
难道真有什么大战将发不成?居然要使唤到貂帽都头上?这局面到底艰险到了何等地步?可恨这熊六,浑然不顾半点交情,直是半点口风不露!
熊六这边只是第一道关卡而已,魏大功疑疑惑惑的只身而入,就见这不大的军寨之中,所有军士都只是在帐中休息,沿途巡守,甚而在寨墙望楼之上哨戒警弼之人,俱是燕王直的甲士。
越过营中鹿砦的又一道关卡,魏大功便被引入一片清出的空场之中。这空场四下,又竖起了一圈寨栅。此刻一片烂泥地中,至少有十七八名军将模样的人正在等候,人人都是神色不安,互相低声交谈之间,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魏大功打仗毫不含糊,可心思细密之处,也是远过寻常军将,更超过他这个岁数该有的。扫了一眼就已然发觉,此刻被召来在此间等候的军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为此前西军出身的!
不管是龙卫军中,还是神卫军中——这也是萧言就近能召集的两军军将了。全是从西军中投效过来的,或者白梃兵,或者胜捷军,都是些老熟人。还有些识不得的,听他们口音也是关西的,想必是后来投效的永宁军和熙河选锋中人。
难道燕王对西军将有所举动?
魏大功不是埋头打仗,其余时候万事不问之辈。向来都以未来重将自诩。虽然与貂帽都屯驻在后,可一直尽可能搜集前面传下来的军情。
他知道鄜延军和折家军联兵东进。试图占据距离太原府最近的有利态势。压迫女真西路军只能向东寻燕王所部而战,一时间进展还颇为顺利。
可对刘衙内的此般举动,魏大功嗤之以鼻。刘衙内对燕王所部战力有所误判,他魏大功可不会误判,女真鞑子更不会误判!
鄜延军就算是凑齐全部家当,拉出浩大声势。更联合上所谓精锐的折家河外兵。比之燕王所部,也是软柿子。更不必说燕王所部虽然一时间打不过去,女真鞑子想向东硬攻,也是寻死!
这等于就是将几万鄜延子弟,送入女真鞑子虎口当中。而西军其余诸将心思魏大功也能揣摩到大半。反正燕王所部和女真鞑子拼消耗也是拼,鄜延军和女真鞑子拼消耗也是拼。只要不消耗到他们头上,坐观而已。说不定将来还有更好的浑水摸鱼机会!
若不是对西军现状失望,怎么有怎么多关西才俊雄武之士,投效到燕王麾下?
而燕王催动军马,在如此天候地势下向西硬攻,燕王甚而亲临第一线。也证明了魏大功的判断。都是对鄜延军和折家军东进极不看好。但是又不能看着河东战场西翼崩塌,只能出而尽力救援。
在魏大功看来,只要鄜延军和折家军联兵牢固,将主稳得住阵脚。纵然有小挫,也能支撑一段时日,说不定就等得到燕王所部冲出两条河谷,反而迫得女真军再没有了回旋余地,要不就只能损伤惨重的向北遁去,要不就只能和燕王大军拼死来场决战。
虽然别人不怀好意,自家还要拼命去帮他们一把,实在让人有些鸟闷。但也是此刻唯一的选择了。
但是现下看来,这大局又有变数?
此时风光甚劲的魏大功到来,一时间诸人纷纷和他招呼。而魏大功随口招呼敷衍,心下只是七颠八倒的揣摩个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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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随后又有两三名军将浑身泥水急匆匆的赶来。就听见一名值守的燕王直甲士中气十足的通传之声。
“燕王将至!”
在场军将,顿时肃立,不闻半点咳唾之声。就见这内圈寨栅的另一处入口,萧言已然大步走了进来,而岳飞就紧紧跟随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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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数十道目光投射而来,正正落在萧言身上,随着他的步伐,而微微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