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天抬头,看了杨昭一眼。
杨昭淡淡地说:“说吧。”
杨锦天一直看着杨昭,好像只是对她解释一样,他说:“放学的时候刘元找我,说不上晚自习了,出去玩,我没答应。”
刘元呲了一声,斜眼看杨锦天,“嗯,你好学生呗。”
“刘元。”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似乎是刘元的妈妈,她叫住刘元,转头又对杨锦天说:
“我们元子找你,你跟不跟着去我就先不说了,你打什么人啊,你看看把他都打成什么样了。”
朱嘉的妈妈也点头,说:“就是,这不能就这么算了,孩子小,家长也不懂事啊。”说着,她看了杨昭一眼,“也不说教育教育。”
杨昭一直看着杨锦天,不知对那两个家长的话听进多少。
她问杨锦天:“谁先动的手。”
杨锦天说:“刘元。”
“怎么意思?”刘元家长听了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站起来指着杨锦天,嗓门也变大了。“你把元子打了,现在还反咬一口,想欺负人是不是?”
孙老师连忙站起来,说:“周慧,咱们先冷静一下。”
那个叫刘慧的女人转身就跟孙老师说:“艳华,这事你一定得做好主,这学生打人是不是得给处分!”
刘元的妈妈本身是在实验中学上班的,是教务处的老师,跟孙艳华也认识。孙老师很清楚周慧的脾气,好声安慰她:“先冷静,先冷静,咱们坐下说。”
杨昭一直是坐着的,她看着杨锦天,说:“小天,我再问你一遍,谁先动的手?”
杨锦天毫不回避杨昭的眼神,说:“刘元。”
刘元斜眼,跟朱嘉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了然的神色,抬头说:“妈,是他先打的我们!”
“你听见没有!?”周慧和朱嘉的家长都站了起来,指着杨锦天,说:“小小年纪,不光打人,还撒谎!我告诉你,这个处分你背定了!还有这位家长——”周慧紧盯着杨昭,说:“你看看把咱们孩子脸打成什么样了!?”
杨昭的目光依旧在杨锦天身上,她的眼神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些奇怪,不像生气,不像关心,也不像是忧虑……
那是一种客观的,甚至于冰冷的的审视。
最后,她似乎判断出什么,站起身,对杨锦天淡淡地说了句:
“姐姐信你。”
周慧眯起眼睛,看着刘元,说:“元子,是不是他打的你们?”
刘元和朱嘉异口同声,说:“就是他先动的手!”
周慧看着杨昭,说:“大家都说是你家孩子动的手,你们还狡辩什么?”
孙老师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周慧,你先冷静点,别太僵了。”
周慧回头瞪了一眼,说:“她要不说那些能这么僵么!?”
杨昭总算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说:“我说什么了?”
周慧见她回话了,立马更来劲了。
“说什么了?你说你说什么了,你问你家孩子的那叫什么话,打完人了家长不批评不教育,反而纵容,你说你怎么教育的孩子?”
杨昭说:“你想让我怎么教育。”
周慧个子长得高,人又壮实,跟匹母马一样,看着杨昭,说:“别的先不说,医药费你必须得付,元子半张脸都肿成那样了,我还得带他到医院检查,有什么问题你得负责。”
杨昭想了想,说:“你可以检查,医药费我也可以付。”
听了这话,周慧算是消了点气,若有若无地白了杨昭一眼。
杨昭站起身,来到杨锦天身边,说:“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打的架。”
杨锦天小声说:“在食堂后面。”
杨昭说:“带我去。”
她一说完,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
孙老师问杨昭:“杨锦天家长,你要去哪啊?”
杨昭说:“孙老师,我要去他们打架的地方看一下。”
周慧见杨昭这么说,不乐意道:“你又干啥,黑灯瞎火地跑食堂后面。”
杨昭拿起手提包,看向周慧,说:“十年前,我也是从这所高中毕业的。前年实验中学六十年校庆,我来参加了。”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个,只有孙老师意思了一下,“啊,是么,那真太巧了,还是校友。”
杨昭继续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实验中学的围墙附近,就是有监控器的。”
屋里的人总算明白了,周慧的脸色瞬间一变,情绪也有些激动。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们都在撒谎骗你呗。”
杨昭看着她,说:“骗不骗,到时候就知道了。”她看了一眼杨锦天,说:“走吧。”
杨锦天猛地一点头,“嗯。”
杨锦天一晚上都在担忧。昨天杨昭躺在他的试卷上熟睡的情景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所以刘元来找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同意,他们打了一架。
他很害怕杨昭生他的气,可杨昭看起来并没有怪他。
而刚刚,他和他姐姐只有两个人,好似在这屋子里很不利。他听见那女人说杨昭,心里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扇她两巴掌,可转眼看见杨昭全然信任的目光,他又觉得在心底涌出一股酸涩的兴奋。
杨锦天带着杨昭先出了门。
周慧低头对刘元小声说:“元子,你别怕,妈肯定让他背处分。”
刘元点点头,朱嘉和他相视一眼,挑了个眉,乐了。
刘元走在最后面,出门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快下楼了。他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
“小子……”
刘元一愣,转过头,看见楼道拐弯的地方,靠墙站着一个人。
陈铭生手里有一根烟,他知道这是在学校,所以他一直没有点着它。他将那根烟在手指间轻轻地转来转去。
刘元认出了他,他那条腿实在是太明显了。
刘元皱起眉头,“是你?”
陈铭生抬起眼,刘元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心里忽然一凉。
“你谁啊,什么事?”
“没什么。”陈铭生捏了捏手里的烟,轻声说: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