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高见。”这正是韩孺子想听到的答案。
申明志是个聪明人,明白那些勋贵子弟不可能提前调头返回京城了,他们是皇帝正在修补的“漏洞”。
“陛下谬赞,老臣毕生习文,对攻城野战之事懂得不多,不过老臣有一句话,请陛下留意。”
韩孺子看向申明志,“宰相请说。”
“筑城尚需数十年之功,筑人心只怕费时更久。”
“费时再久也得做,朕不求速成,朕算是始作俑者吧。”
申明志感到疲倦,这位年轻的皇帝竟然比武帝还难对付,微叹一声,说:“陛下疾驰在前,老臣却已驽钝,实在跟不上了,陛下……”
“这件事回城再说。”韩孺子不愿当面与宰相讨论致仕,宁愿按规矩以奏章往来。
“是,陛下。”申明志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老臣是否可以为陛下点评几个人?”
宰相要点评的人当然是宰相的候选人,韩孺子点头,“宰相请说。”
“冯举身兼左察御史与吏部尚书,皆是治官之职,两相重叠,权势过大,不可持久。”
“嗯,这个状况很快就会调整。”
“冯举也是数朝老臣,武帝曾赞其有‘宰相之才’,老臣也以为如此,可是冯举为官太久,与老臣一样,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只怕也追不上陛下的步伐。”
宰相与皇帝若不能同步,自然当不长久。
韩孺子没有回应,对于未来的宰相人选,他仍在犹豫,这是他为何不急于接受申明志致仕的原因之一。
申明志继续道:“国子监祭酒、陛下之师瞿子晰,声名卓著,天下读书人皆以为他有‘宰相之才’。”
从瞿子晰被任命为帝师那一刻起,有经验的大臣就已明白皇帝早晚会重用此人。
“宰相以为呢?”韩孺子问。
申明志回道:“老臣以为,声名过盛,反而是种拖累,瞿子晰能治吏、能化民、能御敌,能对读书人一视同仁吗?他的弟子遍布天下,数年之后必将成势。”
申明志只能说到这,再说就像是在进谗言了。
韩孺子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申明志继续道:“郡守卓如鹤乃桓帝太子时的辅佐之臣,曾在六部任职,也是有‘宰相之才’的人,可是其人殊少变通,陛下可以信任他,却很难指望他为陛下排忧解难。”
“卓如鹤在云梦泽做得不是很好吗?”韩孺子对申明志的这个评价不太认可。
申明志拽住缰绳,努力让自己的马匹后退两步,“在云梦泽是奉命行事,所作所为都已事先规划,用卓如鹤正合适,宰相之职却是制定计划,而不是执行,非卓如鹤所长。”
韩孺子沉默,卓如鹤曾有机会统领塞外楚军救驾,结果他却只带少数楚军进关,为匈奴人所俘,忠君之心天地可鉴,能力的确差了一些,缺少一点大局意识。
“还有吗?”韩孺子问,申明志已经有一会没说话了。
申明志摇摇头,“陛下永远也找不到合乎心意的宰相。”
韩孺子一瞬间还以为申明志在出言讥讽,随即醒悟,微笑道:“朕也永远不是合乎心意的皇帝,宰相放心,朕只求一时之用,此三人皆可。”
申明志放心了,拱手告退,关于“子弟军”一个字也没说,回城之后,他还要劝说那些心急的父母:还是老实一点,等儿子行军回来吧。
韩孺子看着申明志下山,突然觉得这位宰相也不错,马上又收回这个念头,申明志必须交出相印,与能力关系不大,而是因为他与韩稠不清不楚,在关键时刻没有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
以后的关键时刻还会更多,韩孺子需要一位能够支持自己的宰相。
韩孺子回到宫里时已经入夜,仍去给母亲请安,在这里,他遇到了真正的说情者。
他成功堵住了“子弟军”城中父兄的嘴,却没能让他们的母亲也接受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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