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复帝另一边唇角也提了起来,不无感慨:“兰庭与顾娘乃少年夫妻,正是如胶似膝的时候,这回因为惠妃所求朕也不好拒绝,倒是辛苦了他们两个小夫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高得宜便道:“看来顾宜人的厨艺当真非比寻常,也难怪连惠妃娘娘都有了拜师学艺的想法,老奴庆幸的是,日后皇上也有口福了。”
弘复帝不由得几分纳闷:“说起来也过了近十天,惠妃难道一无所成?从前她倒是隔三岔五的就往乾清宫里送汤送水,反而这回精进了厨艺,却也没来朕跟前献殷勤。”
高得宜忙说:“不如老奴走一趟长乐宫去打听打听?”
原来这一番话,高得宜正是受了兰庭的请托,但他却闹不清兰庭为何请托他如此曲折的进言,不过想着一来这些底下臣子的趣事的确能稍微缓和皇上的愁闷,再者他还的确欠着已故赵太师莫大的人情——先帝时,若非赵太师施救仗义执言,他怕早被当时的司礼监太监祸害了一条小命,哪里还有如今的否极泰来?
高得宜以为兰庭
是因慈庆宫险变,大不放心妻子身在内廷,如此曲折的想要打听妻子在长乐宫是否安好,有无受到另外的刁责而已。
怎知他走了一趟长乐宫,才晓得惠妃非但没有“拜师学艺”不说,甚至还与“老师”闹得不甚愉快,又才依稀明白了兰庭的意图。
太师府和安陆侯府虽为姻亲,可赵太师在世时便有意疏远江琛,两家人实在不能算近好,虽说皇上一直以为惠妃不像江琛一样野心勃勃,可惠妃相请顾宜人入宫的用意难免引起赵修撰的怀疑,更别说又确然发生了慈庆宫的一场险变!
惠妃的用意似乎的确不纯?
如果是这样,那么惠妃及江琛有无可能就是那个暗中怂恿太孙的主谋?
高得宜心中存着了这样的疑虑,自然更加不会替惠妃遮掩了。
如实禀奏道:“惠妃娘娘竟然并未向顾宜人请教厨艺,且老奴还察实……顾宜人入宫当日,惠妃侄女江姑娘便对顾宜人出言不逊,当时坤仁宫的郭宫令正在现场,是以督促江姑娘告错,到次日圣德太后娘娘也因为江姑娘的言行冒失,特令萧宫令指正江姑娘习守宫规,惠妃娘娘因此似对顾宜人心存埋怨,顾宜人虽在长乐宫,惠妃与其却连言谈来往都罕少,最近又因……安陆侯府六太太不慎感染风寒病故,惠妃自称心中哀痛,莫说请教厨艺,便是连两宫太后那处也中止了拜问。”
弘复帝也是知道惠妃常召她那六弟妇入宫,但闻此禀报后,心中难免疑惑。
说起来惠妃进宫之后,龚氏才嫁进江家,这姑娣二人的情份按理应当不如惠妃和其余几个本家的嫂嫂深厚,怎么反而是龚氏倒比江琛其余几个子媳更与惠妃亲近?且惠妃一贯恭孝,这回竟因娣妇病故而疏忽了两宫太后的拜省问安,怎么想怎么觉着吊诡。
于是已经良久没有召幸妃嫔的皇上,今日特点了让惠妃侍寝。
一朝入宫,便为皇室之妇,别说惠妃本家只是弟妇新丧,即便江琛呜呼哀哉了,惠妃也不能为父亲披麻戴孝拒绝侍寝,且惠妃也根本不存在为了龚氏“哀切悲痛”的心情,她提出那套说法,无非是为了遮掩懒怠“学艺”的态度,她可不愿目睹春归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更加不愿再佯作尊敬死敌为名义上的老师。
惠妃却根本没有料到日理万机的弘复帝会突然关心起她“学艺”的进展,所以惠妃获诏,尚且心花怒放——
接二连三的霉运和不顺总算有了转机,皇上的召幸已经足够显示她的圣宠不衰,这也可谓是对沈皇后的一记还击,以及顾氏那贱妇!
任凭你机关算尽,却仍然无法阻止我的“宠冠后宫”,太后算什么,皇后算什么,只要我还有皇上这座靠山,在此皇城内廷,就永远占据尊荣一席!
于是皇帝就看见了一个花枝招展的人和一张春风得意的脸。
怎么看惠妃怎么不像强颜欢笑的模样啊?弘复帝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