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庭赶忙举杯和他一碰:“喝酒喝酒,省下这番让人恶寒的花言巧语。”
两人连连碰杯,周王又再感慨:“我们相识多年,我可还记得起初之时对迳勿里实怀妒嫉,那时先帝在我看来可怖如同妖魔猛兽,在先帝跟前,我们这些子孙着实尽觉胆颤心惊,就算我有皇祖母庇护,亦难免朝不保夕的忧惧,可迳勿呢?你居然能被先帝抱在膝头,当众称赞你天资聪颖日后必为栋梁之才,连当年威风赫赫如燕王,他的那几个跋扈顽劣的儿子,唯独不敢欺凌你。
当时五哥和燕王府那孽庶起了争执,被那孽庶掌掴,我们一应东宫皇孙敢怒不敢言,是迳勿你出头教训那孽庶,虽说后来先帝也没责罚燕王子,不过竟然肯亲口安抚五哥,我那时候对迳勿的敬仰可谓是油然而生,从那时起就立意要纠缠着你必须结为挚交。”
当年他们都还是孩童,甚至未曾正式启蒙,转眼十多年过去,周王已经不再是那个如履薄冰的小皇孙,不过仍然没有忘记诸多往事。
“到我们从皇孙成了皇子,一同在宫里进学,成了同窗,我就楚心积虑的攀搭你,但赵迳勿,开始时你可对我冷淡得很,要不是我脸皮厚,你怕连这时都不肯
多搭理我。”周王轻哼一声。
“我长着就一张冷脸,并非有意疏远。”
“是,后来我也发现你是面冷心热,看着古板,骨子里却不羁洒脱。”周王喝一口酒,笑得眯了眼睛:“可是迳勿,仿佛而今,我有些懊悔和你结交了。”
兰庭蹙眉看向周王的笑脸。
“因为我比起初之时,更加妒嫉你。”周王仰首饮尽杯中酒,笑容也随之收敛了:“如果你我只是主臣这样简单,而并非知交好友,或许反而更好,今日这番话我就省得说出来了。”
“殿下醉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我这不是醉话,迳勿你心知肚明。”
“殿下而今可还当真把庭,视为知交?”
“你是不想让我接着往下说,你在回避。”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便无法再言‘倘若’,正比如殿下与庭从前是为知交,如今更是主臣。”
“确有不少事,既已发生,便再难挽回。”周王指着自己的胸口:“比如我这里的确存在着一定要赢得的人。”
“也比如我有一定不能割舍的人。”兰庭应了一句。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四目相接,各自寸步不让。
又是周王率先打破了沉默:“迳勿曾经说过人心不能勉强的话,那么,不知迳勿还敢否再予她,重新选择机会?”
“机会不用我给予,她无论何时都能重新选择。”
“迳勿当真有此自信?”
兰庭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周王会选择在今天和他“短兵相接”,会把那危险的念头宣之于口,事情已经演变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如若周王的欲念导致理智决堤……
“只要非她所愿,无论何种时境,我都绝对不会退让,殿下无论是赵某知交,抑或君王,我都绝不会妥协于威逼。”兰庭起身:“今日殿下这番酒后之言,庭,全当未曾听闻。”
“有一件事,迳勿应当还瞒在鼓里,但我却是知情人。”周王再次阻止兰庭离开,也根本不管兰庭愿不愿听,自顾说道:“这件事她一直瞒着迳勿,却私下告诉了我,正是在此清晖园里,明河榭中。”
周王压沉了声音,把春归能够目睹亡灵一事告诉了兰庭:“所以能够通灵者从来不是莫问,这件事不知迳勿信与不信,但我是相信的……迳勿可以当作从未听闻今日我这番酒后之言,不过还请迳勿记得你自己今日说过的话,无论何时,都莫阻止她之决定。”
“今日之言,庭会当作从未听闻,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莫因私己妄执,置社稷危亡不顾。”
兰庭转身离去。
周王执酒,尽饮数盏,他抬眼望向黑沉的天幕,许久才轻闭了眼睛。
赵兰庭,也多亏是你,当听我说了这番混账话后,并不会懊恼择辅我这大有可能色令智昏的蚩蠢,如果可能,也请你一定阻止我,不管最后是你死心还是我死心,我们之中总有一人心甘情愿放手,你要阻止我行为更加疯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