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是吃准了我父亲的性子,也吃准了鹫尾家与秋月家的交情。鹫尾萤这样坦白地说出自己来监视的目的,我父亲既不忍杀她,又不能赶走她。因为她一旦离开秋月城,就意味着任务的失败,那么她父亲的性命就不保。高广若是因为这个死了,那我父亲就会一辈子愧疚。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鹫尾萤继续呆在秋月城中,光明正大地监视着他。”
“当真卑鄙无耻!”朱芷潋骂道,“你父亲也真是好脾性,这要是换成我大姐,只怕早掀翻了半边天去。”
“呵呵,清鲛公主的雷霆手段是远近闻名。不过其实有些事也不必非要应对,我父亲说,林氏是怕我秋月氏暗中对林氏不利,可实际上我们并没有,自然也就无碍了。他要监视,那就由着他去。”
“你父亲真是个人物。”
“可惜……后来高广还是被杀了。那一夜,国王急逝,京城突变。林氏趁机暗中复仇,铲除异己,且出手狠辣,三天内暗杀杀了大小官员一百一十六人,皇宫外苑血流成河。鹫尾萤听说了父亲的死讯后,也彻底斩断了与林氏的瓜葛,从此便追随了我秋月氏。”
“原来如此……难怪那一夜她见我使出银铃索眼中那般恨意,她是以为我与那林管家是一丘之貉啊。”
秋月点了点头,“所以先前她对殿下有冒犯之处,还望多多体谅。”
“没事,我不会在意的。”
朱芷潋喘了口气,“话说这条路真是长,还没走完,我都有些累了。”
秋月神情关切地问道:“殿下累了?要不要我背你一程?”
朱芷潋唬了一跳,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脸上已是红霞一片。她暗想,琉夏国人都是这样随心不羁的么?男女授受不亲,怎可如此随意。
忽然心中又胡想起来,这要是换成大苏来背我,倒是欢喜……
秋月见她脸上神色古怪,不知她心中所思,见旁边有一处高石,提气纵身一跃,立于石上,身姿轻盈极是好看。
他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
“殿下,我瞧着远处有亮光,应是竹林的尽头,我们且先走到路口看看可好?”
“好。”朱芷潋赶紧加紧步子向前走,生怕秋月又说要来背自己。
不一会儿,果真到了路口,眼前豁然开朗,坦荡荡一条大路。
大路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只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再一看,一个中年车夫靠在车边正眯眼打盹。
朱芷潋满心欢喜,心想这下可算遇上救星了。
那车夫听见脚步声响,见到二人出了林子来,忙殷勤吆喝道:“客官,要坐车吗?”
“要!”
“去哪里?”
“瀚江渡口。”
“哦,渡口离这里不远,也就十来里路。”
朱芷潋舒了口气,总算可以以车代步歇一歇了,想也不想就上了车,身后的秋月也跟了上来。
马车笃悠悠地走在大道上,两匹老马虽然走得有些懒散,倒也稳当。
两人同在车中,各居一边。尤其是朱芷潋,刻意离秋月远了一些,坐在靠窗的角落里。
可车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靠得近又一时不说话,便显得冷场,朱芷潋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她想,得找些话头才好。
“我原先觉得阿藤和阿葵的身手很好,没想到鹫尾更好。遇到你们第一天的那个晚上,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到了我身后。”
“哈哈,那是他们雾隐流的秘法,缝影术。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站到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去,比如,身后。”
“还有这样的秘法……”
“鹫尾是从小就被送到雾隐门调教起来的,在门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她天资聪颖,又肯好学,自然出类拔萃。其实鹫尾更擅长的是易容术,可称得上是惟妙惟肖。”
“她对你倒是用心得很。”
秋月一时不明白朱芷潋说的用心所指的是什么意思,随口答道:
“是,她父亲为林氏的雾隐门所害,她对林氏恨之入骨,我继任秋月氏家主之位后也曾答应过她,只要雾隐门中还有林氏的族人,就替她报仇雪恨,所以她愿意追随于我。”
“我不是说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好像对你做什么事都不介意,譬如……她是否介意你在背后把她的事告诉我呢?”
“背后?”秋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朱芷潋被他笑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