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外界的时间将被放慢到极致,
而在梦境当里,
70亿人,会像之前的地球一样,继续平静生活。
从来没有什么玩家,从来没有什么杀场游戏,
70亿人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继续着自己的生离死别,生儿育女,家长里短,锅碗瓢盆...
孩童们无忧无虑地玩耍,
青少年们面对着成长的烦恼,
刚走出社会的年轻人茫然而无措,忐忑而紧张,
...
梦境依旧遵循着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因此,梦境世界的70亿人还能继续发展科技,研发反火箭飞船,满怀希望地探索未知宇宙——
直到有一天,梦境世界中的极少数敏感智者觉察到了世界的虚假,
(比如太阳系外有道看不见的玻璃墙壁,数学公式缺了一截,地球是个空心球等等)
在癫狂中揭露真相。
届时,梦境机器的自我纠正系统将会启动,将所有条件重新清零,开始下一次轮回。
人类文明将在安稳平静的循环中,迎来外界的真实末日。
自欺欺人也好,绝望自救也罢,
那个名为“梦中彼岸”的XK级末日情景防御程序,是邢河愁最不愿记起的回忆,但他却没有要求医疗部门的同事,帮他清洗掉这部分记忆。
因为“梦中彼岸”,也可以是某种另类的解脱——部门中,有些在剧本任务里遭遇过莫大折磨痛苦,无法用常规治疗程序救治,
甚至无法保持理智思维的同事,会被连接进机器内,
在慢放的循环人生中,慢慢平静。
梦中彼岸,就是特事局对每名干员以及整个人类文明的最终保底的手段之一,尽管邢河愁希望这辈子都用不到它。
嘟嘟嘟,嘟嘟嘟。
腕表震动声,将邢河愁从沉重思绪中拉回现实世界,他回过神来,看向赛场。
30,29,28...
腕表上的数字计时器默默倒数着,
挤在观众席上的十余万人,也纷纷闭上嘴巴,默默等待。
偌大空间骤然安静了下来。
终于,计时器清零,司命之战正式开始了。
————
月球,静海云宫。
旱魃坐在一张平平无奇的木质座椅上,单手撑着下巴,翘着懒散闲适的二郎腿,双眼看着前方那台灰褐色的大头电视机。
其他几“人”也都在看着那台电视机。
教授站在一旁,目光平静温和,
阿基利随手摆弄着脖颈上的红色蝴蝶结,
蜃龙低垂着眼帘,墨绿色的眼眸眯成一条缝,令人很难不怀疑这条巨龙是不是在偷偷打着瞌睡。
轰隆——
悠长的爆炸声,从远方穿透云层传来。
旱魃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这段时间,地球上还是有人持之以恒地往月球派送探测器。
他们迫切地想要从长生种那里得到讯息,一次又一次地示好卖乖、恳求见面。
杀场游戏让月球探测变得方便了不少,抛开一些技能能缩短火箭建造周期与成本不谈,某些道具甚至达到第二宇宙速度,直接飞出地球,来到月球轨道。
不过可惜的是,无论教授、阿基利,还是旱魃蜃龙,都对与凡人交谈不感兴趣。
那些发射来的探测器,全部在静海云宫上方坠毁。
就像钟表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出爆炸响声。
“终于,要来临了。”
阿基利将脖颈上的红色领结摆弄回归,和地球企鹅几乎完全一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堪称凝重的神色。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一旁的教授悠悠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台正直播着天空竞技场画面的灰褐色大部头电视机,嘴唇微抿,“司命之战来临的,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阁下在担心自己的学生们没准备好?”
阿基利闻言眉头微皱,缓缓道:“还是说,你在可惜自己没有去选好第二个放鸡蛋的篮子?”
“不,只是...还是有些担心而已。”
教授摇了摇头,“如果再给他们多一点的时间,他们能成长得更好,走得跟更远。
但其他的世界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我已经逃得很累很倦了,地球必须成功。我的学生们必须要,一定会成功。”
“希望如此吧。”
阿基利企鹅缓慢地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扫过后方面色平静的旱魃,以及昏昏欲睡的蜃龙。
擂台上方的倒计时数字已然出现,
也许是出于某种焦虑,
阿基利企鹅有了比平时的话痨状态,还要强烈的交谈渴求,“二位不认真看一下么?
你们的旧识好友们,应该也会来参加这场战争。”
“...”
端坐在椅子中的旱魃,默默抬起了眼帘,冷漠地扫了那台灰褐色电视机以及阿基利企鹅一眼,平静道:“他们不是我的旧识好友。
无论是异学会的方士,还是所谓的神明,都已经死了。
现在从坟墓里活回来的,都只是死而不僵的还魂尸。
当然,也包括那个尸毗王。”
阿基利脸上浮现奇怪表情,“咳咳,他不是不同的么...”
“没有区别,真正的尸毗王也早就死了。现在还存在着的只是曾经的残影。他不敢来找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旱魃似乎对于那些不肯乖乖死去的腐尸们抱有强烈的憎恶,她有些厌恶地摇了摇头,
视线凝望着电视上的直播画面。
负责直播转播的守望者公会颇为专业,他们准备了四千多台录制设备,能够全方位无死角地直播每一场战斗,
因此旱魃也在一闪而逝的镜头画面中,看见了那道观众席上的白大褂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