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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了许久,终于达成了一个协议。陈健的舰队暂时停靠在泉州外的一座小岛上,用以避风,此外稻米也按照每石一分的税征收,用以稳定物价。
之后的半个月,陈健带人不断在灾区忙碌,售卖稻米、稳定米价、焚烧死人、石灰消毒,同时派人分发番薯并且写了种植指导手册叫人深入到附近沿海一带的乡村进行推广,以解除地震大风之后稻米绝收的惨状。
半个月的时间,船队中的那些党派组织之内的人就给姜志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连带着对陈健的印象也好了许多。陈健又刻意结交,以为将来等这些人升任广东副使和成为山东右参政管辖莱州登州的时候准备。
这两处都是极为重要的地方,广东自不必言,而莱登的北面就是辽东半岛,将来想要把触角伸到那里,姜志礼算是个完美的可结交的人选。
此时耶稣会也已经派人来到中国,以各种方式传教渗透,陈健也在和对方争取时间。
耶稣会是个准军事组织,内部组织极为严密,而且信仰坚定,来到中国的那些传教士也算得上此时的大学生。天文地理、医学数学都算是此时世界的顶尖水平,但碍于一个天主教的问题想要立足还是有难度的。
既然科学是全人类通用的,陈健带来的这些人也不差,而且比起耶稣会的教士来说党内的一部分人在组织力上更胜一筹,再加上在闽城就**商投机商们打过几次价格战,手段门清,数日之间泉州的米价便开始回落。
原本束手无策的灾民也在陈健等人的鼓动下开始抢种番薯,作为明年春天青黄不接时候的食物,又以州府的名义开设了粥厂稳定人心。
这半个月,能够登陆上岸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兰琪忙着组织一些防疫的事,也在暗中观察这里的一切。
与陈健不同,陈健对这里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兰琪却对许多东西充满了好奇。
陈健关心的圈地、圈海、赋税、投靠、包税这些事,计算这里的亩产量和每年要缴纳的赋税,盘算着等到在台湾站稳脚跟之后每年可以跑过去多少人,以及一些可以避开巡查的偷渡逃离的地点。
兰琪则出于女人的身份,对裹脚的女人,被震塌的贞节牌坊格外感兴趣。
询问过几次之后,忍不住暗暗吃惊。
这一日正午,她和陈健恰好在一处贞洁牌坊附近,忍不住指着那牌坊道:“这不是在吃人吗?”
陈健摊手道:“道德各不相同,各有习惯。”
兰琪摇头道:“我没说道德,我说的是利益。从道德上看,这种鼓励的本意或许是好的。但是,立起牌坊,免除本家差役,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就算女人不想,家族的利益也逼着她必须守。如果算起来,要是有个从小就病怏怏的男孩,花点钱买个女人结婚,这个男人一死,这个家族就是赚的。你想啊,买一个女人才多少钱?而全族免税又能赚多少钱?”
陈健连忙道:“不不,一般都是女人死了才给立牌坊的。”
“对啊,所以说女人活着就有可能守不住,肯定要想办法把她弄死以殉情啊。要不然我也不会说这是在吃人啊。尤其是这里的家族,如果女人的男人死了,又有孩子,那这孩子所分的土地只要孩子死了就没了,对吧?”
陈健点点头,兰琪又道:“所以,从利益分析来看,最优的选择是先弄死幼小的孩子,孩子死了之后再把女人弄死。只要往井里一扔,就说是殉情而死,谁也不知道。这样一来,财产可以收回去,而且活着的全家还免了税……”
陈健急忙说道:“其实咱们那也一样很多压迫和吃人的,比如那些每天干十几个小时的作坊工、那些被闷在矿井里的矿工、那些挖开河堤为了卖粮食的……”
兰琪一脸狐疑地看着陈健,奇道:“你怎么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对啊,哪里都有黑暗的地方,咱们不就是要打破这些黑暗吗?我说这里的事,不代表我们那就没有啊,哪里都吃人,就是换着方式煎炸蒸烤焖而已。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
陈健尴尬地擦了擦汗,摇头道:“没什么……没事。你继续说。”
兰琪耸肩道:“算了。我不说了。你要是愿意听,我还是说说咱们那的黑暗吧,免得又踩到你的尾巴。”
负气地说了一句,看着陈健在那低着头发怔,从登陆之后陈健经常这样,哎了一声,摇摇头离开。
陈健一只脚踏在倒塌的牌坊上,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心说再这样感性理性夹杂在一起精神分裂,怕是要众叛亲离,到时候什么事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