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舰队中人一部分都是万里挑一的年轻人,另一部分则是新式学堂和党内或是进步同盟内的优秀人物。
有组织,自不必言,服从组织决定。无组织的,陈健又多给银钱,故而显得令行禁止手段高超。
比起整体上来华的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还是高出不少的。除了耶稣会教士或是印度公司总督级别的,论见识手段还是不如这支精华浓缩的舰队众人的。
陈健听到这句夸赞,却并不高兴,而是摇头道:“立之兄这话说的便有些门户之见,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就是,这是私宴。”
“立之兄刚才称呼我们的学问……虽然不曾明言,但我也听出来了,你是准备给起个名字叫夷学?”
姜志礼尴尬地笑了笑,陈健却正色道:“我倒不在乎夷学这个称呼,只是立之兄想的不对。何谓中学?何谓夷学?难不成这计量之法在我们那里适用,在这里就不适用了?若天下人都可用的学问,怎么能分出中学夷学?只有天下人并不都适用的东西,才能分出中夷。你这样说,难道说泱泱中华就不该有枪炮、计量等学问?还是说这些学问到了这里就不能用了?”
姜志礼一怔,隐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便道:“圣人之言,自然是中学。”
“那中学便是圣人之言?还是圣人之言只是中学的一部分?”
这话让姜志礼彻底愣住了,他没学过逻辑学,这个很简单的包含关系让他有些晕,反应半天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陈健质疑这句话也是在为今后的一些争端做些准备,既然科学是全人类的,那就不应该用“西学”这样的说法来代替“科学”这个名字。
这东西并不重要,但也很重要,短短的两个字就是一种巨大的潜移默化地舆论宣传,不从源头上扭转会引发一系列的反应。
既然是传统,那就是与众不同的。比如火刑烧死布鲁诺那是传统,比如千刀万剐的凌迟也是传统,但一些全人类通用的东西还是不要算在传统之内。
借着这个因由,陈健又道:“我听闻《大学》有三纲八目之说?”
“正是。三纲者,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八目者,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是啊,这格物既然是八目之基,怎么到了立之兄这里就成了夷学?这本就是格物致知之学。算数之学,那自不必说,称之为算学、数学均可。比如天文彗星日食月食,可以译作‘空际格致’;冶铜炼铁寻石找矿,可以译作‘坤舆格致’……以此类推,为何非要用夷学为名?或者,便称之为科学,又有什么不可?”
“科学?”
“科者,从禾从斗,计量之学。当年秦皇一统,便统一度量衡。而在种种学问之中,这计量之学也是一切学问的基础。若无计量,便不能知天文识地理。所以便以科学为名。至少在我们那,这个名字是由此而起的。”
姜志礼若有所悟,陈健起身行礼道:“立之兄,我有一不情之请。”
急忙将陈健扶起,道:“和陈兄交谈,受益良多,便说就是。”
“我从到了暹罗,才开始读诗书经典,若论起来不如开蒙之童。有些东西,便是想要翻译,也很难动手。我想请立之兄帮我将一些东西翻译过来。”
“这……不怕陈兄笑话,格物致知之学,我所学不深。”
陈健连忙摇头道:“不是这么翻译。比如说科学这两个字,我想翻译成科学。但是怎么才能由计量的学问引申出来,这就需要引经据典,这是我做不到的。也就是说,如何翻译,我已经想好。没有想好的,是怎么让士林中人一见便觉得果然有道理……”
姜志礼明白过来,笑道:“穿凿附会?”
“算是吧。”
“这倒不难。想来这些学问,今后必然大放光彩。八目之首,的确不应该用夷学这个明目。”
“主要是请立之兄,写一篇论科学何以以计量之学为名的文章。具体的原因我已经写好的,但是……立之兄也知道,若是我写出来,恐怕贻笑大方叫人以为这是蒙童乱语,白话可笑。”
说完将一份早已经写好的关于计量单位的重要性以及为什么要用科学为科学的名字的原因。
这倒是一篇很好的文章的起头,姜志礼略微一想就能从统一度量衡之类的角度为这个译名找到足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