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队生活了两年多,孟殊早就适应了这类羊脚骚味,津津有味地啃完一根羊脚,又喝了一碗马奶,道:“云帅,我准备在巳时出发,顺着马岭水先到盐州,再到庆州、泾州和颁州,把各地商铺分店再看一遍,平时总是窝在大梁城里。难得有机会实地看一看各地分店,从大梁到灵州沿途看了不少分店,发现了不少问题,我限令这些分店必须再最短的时间把问题解决掉,这次就顺便查看问题解决得如何。”
孟殊掌握的富家商铺和飞鹰堂是侯云策的钱袋和耳目,侯云策当然不能忽视。只是灵州、同心有一大摊子事情,他实在没有精力管得太细,道:“侯家商铺已遍及各地,来往的钱财着实不少,管理这么大的商铺必须要有一套办法,各个商铺只要按照这一套办法施行,大体上都能保持良好地经营状态,总铺也便于控制、考核各个分店。这就和朝廷的制度一样,各地都必须按照朝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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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朝廷的制度执行,这才能保证政令畅通。”
孟殊对管理侯家商铺颇有心得。运行侯家商铺两年多来,他也遇到了不少问题,许多问题都是和赵英一起商量着解决的,听侯云策说起管理分店的问题,道:“赵娘子很重视商铺的管理方式,商铺的帐簿管理、掌柜选任、分帐汇总、钱币交接等方面都有具体的要求,赵娘子还根据东西南北不同的地区,制定了各自不同主货品要求,这些杂七杂八的制度,若叠在一起装订成册,估计要超过太白阴经的厚度。”
侯云策面带微笑地看着孟殊,心里想到了赵英在一个月前送来的一封家信,赵英在信上提出了另开一家商铺的打算。一个理由是侯家商铺过于庞大,每天流入的钱财让她心中发慌,另一个理由是让孟殊掌握如此巨大地财富是一件让人担心的事情,虽说孟殊忠心耿耿,却也不得不防。而且,限制孟殊的权利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保护孟殊。
侯云策的家信都是通过飞鹰堂来传送,侯云策和赵英有另外一套通信办法,除了侯云策和赵英两人外,没有一个人能读懂他们的家信。
赵英接手侯家商铺以来,把侯家商铺打造成了大林朝的第一大商铺,侯云策已经充分相信赵英经商之才。侯云策接信后,同意了赵英的想法,新商铺的经营主业以及与侯家商铺的关系,由赵英全权处理。
侯云策没有过多关注侯家商铺的经营方式,思路很快转到飞鹰堂。
昨天孟殊详细汇报了飞鹰堂脱离侯家商铺的各项事宜,侯云策当时就感觉飞鹰堂经费运作方式有些不妥当,但是侯云策也没有考虑清楚,经过几天思考,他还是决定要改变飞鹰堂的管理模式。
“孟郎,飞鹰堂管理方式必须要改变,现在各地飞鹰分堂的经费均是由当地侯家商铺分店承担,总堂半年审一次帐。这种做法有问题,飞鹰堂各分堂既然和侯家商铺分店分开了,就要分得彻底,尽量不要让侯家商铺插手飞鹰分堂的具体事务。各地飞鹰分堂的经费由侯家商铺分店提供,则分堂活动很难彻底瞒过分店,这就有泄密危险。同时,飞鹰分堂的经费由各地侯家商铺分店来提供,容易让分堂和分店揽到一起,时间久了,各地分堂和分店的利益就会紧密联系起来。极易形成地方派系,这对于飞鹰堂全局极为不利,你考虑到这个问题没有?”
从飞鹰堂地历史发展来看,飞鹰堂脱胎于侯家商铺,最初的飞鹰堂没有设分堂,人员、经费和活动场所全部由商铺分店提供,因此,飞鹰堂和侯家商铺密不可分。飞鹰堂和侯家商铺正式分家以后。各地的分堂和侯家商铺分店都还保持着密切联系,孟殊即是飞鹰堂的堂主,又是侯家商铺的掌柜,在他心目中,也没有把飞鹰堂和富家商铺彻底分开。
孟殊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会才道:“这个问题我疏漏了,我回到大梁就立刻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以后飞鹰堂分堂的所有经费都直接由总堂拨付。住所也从商铺搬离,只是飞鹰堂的人员不能变动得太多,否则无法开展工作,只有慢慢地进行调整。”
侯云策见孟殊地思路很清晰,又道:“各地飞鹰分堂都要以一个合法身份,隐入市井间,融入到当地生活中去,你可以根据各地需求,选配合适身份的飞鹰分堂主。堂主可以是商人,可以是读书人,可以是朝堂官吏,这些细节就由孟郎具体办理,我管不了这么细。”
他又指着鸽舍道:“飞鹰堂各地分堂距离遥远,必须要有大量的鸽子,使信息在总堂和分堂之间交流无碍。你回大梁后,侯家商铺还要花大力气训养了一批鸽子,不仅仅是黑雕军需要,飞鹰堂也同样需要。”
“清水河畔土地肥沃,可耕可牧,党项房当人被赶走之后,这些土地就空着了,你这次回中原之后,暗中把这边的情况讲一讲。那些没有土地的人家若愿意到灵州和同心城来,都可以分到土地、种子和农具。”
“这事情好办,今年黄河在大野泽和陕州都决了堤,难民不少,节度使以前在郑州安置了大量难民,在百姓间口碑极佳,只要放出风声去,定然会有不少人家愿意到灵州来,我还可以在沿途用寺庙、商铺等各种名义设一些粥场,发一些干粮给难民,让他们能顺利到达灵州。” 孟殊对西部地广人稀有着深刻印象,一路走来,出了京兆府,村庄、城镇都渐渐减少了,到了灵州,更是一片又一片荒芜的土地。
侯云策听孟殊安排得十分细致,暗道:四年时间,孟殊真是脱胎换骨了,一点没有当初在寒风中发抖的书生模样了。
说完这些琐事,侯云策便沉默了一会,下决心要把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交给孟殊办理,这件事情已经要触及侯云策的核心机密了。
侯云策端起茶杯,细细地啜了一口,放下茶杯后,脸色变得极为严肃了,用锐利眼光逼着孟殊,一字一顿地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孟郎去办,飞鹰堂除了收集朝堂的变化以外,收集情报要有一个重点,就是监视杨光义、李重进和张永德三人,他们三人的行动以及他们家族、亲信部属的行动,事无巨细都要细细地记载下来,作为绝密级资料放在暗室里,你要记住,禁军是大林朝武力核心,若大林朝将来有异常变动,领头者必定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人,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要求是侯云策对亲信手下第一次提出来,石虎、郭炯、钱向南等人都不知道。复国之事可以行,也可行不行,但是必要的准备得有,否则会全面被动。
孟殊原本以为今天早上只是一场例行的谈话,谁知道却谈了许多具体的事情,比前几天谈的事情都重要,特别是侯云策最后几句话,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李重进、张永德和杨光义都是手握重兵的禁军将领,李重进和张永德是皇亲,杨光义在淮南屡立功劳,是陛下的亲信大将,侯云策监视他们地用意何在?
孟殊不敢深想,他只觉得后背的贴身衣服已被汗水打湿了。
侯云策说完最后几句交底的话,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孟殊的表情。
孟殊虽说尽量保持着脸色平静,可是内心的震惊却无法掩饰。他拿起一杯泡好的茶,慢慢地啜着,放下茶杯的时候,茶水却洒了一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