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芩芷诧异道:“你懂得还挺多。”
“中关村这类广告很多,比我吹得都厉害……”
“哦。”
“不对,我可没吹牛,我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有必要解释么?”
……
朔远网吧开业第三天上午,十一点多。
温朔从二教那边上完一节历史大课出来,就蹬着三轮匆匆赶去网吧——和昨天一样,网吧的小票一大早就送完了。
同一时间,他的舅舅李彬,穿着棕色真皮长款的翻毛领大衣,梳着油光发亮的背头,拿着手包大款范儿十足地走进了28号寝室楼,正待要上楼时,就听着旁边楼长办公室的小窗哗啦一下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硬梆梆地喝道:“嗨,甭往里走,找谁啊?”
“哦。”李彬赶紧走过去,礼貌地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找一下住412宿舍的温朔。”
“温朔?”楼长皱眉道:“你是谁啊?”
“我是温朔的舅舅……”李彬从兜里摸出烟来,掏出一颗递过去,道:“他是在412吧?”
楼长接过烟看了眼,是中华,于是表情和缓了许多,继而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甭上楼去了,他没在,喏,从咱们这栋楼东面的路往南走,出了校门,就是南街,右转有一个朔远网吧,你到那儿找他就行,一准儿在里面了!”
“朔远网吧?”李彬愣了愣。
“对,就像是游戏厅似的,去吧去吧,你在这儿等到天黑他也不会回来。”
“哦,谢谢,谢谢您啊。”
“甭客气……”楼长唰啦一下把小窗拉上了。
李彬微皱眉往外走去,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当初听说了温朔刚进京就被偷走了学杂费,他这个当舅舅的着实焦虑担忧得不行,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啊!若非随即又看到新闻上说案件已破,帮温朔找回了学杂费,李彬真准备要带着姐姐拿钱进京了。
中秋过后,李彬又听说二姐在农贸市场和人发生了冲突,他第一时间去看望李琴,心里还窝着一股子火:“如果二姐吃了亏,豁出去也要为二姐出这口恶气。”
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李彬能不心疼么?
九十年代中后期,小地方很多身价上百万甚至只有几十万的人,便财大气粗得不行不行的,听说自己的亲人吃了亏,在未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立刻就会天不怕地不怕地要给对方点儿颜色看看,干什么事儿都抱着一个心态:“大不了赔钱呗……”
很蛮横,但却是那个年代绝大多数暴发户的真实写照。
那天,李彬听二姐说,温朔进京丢了钱之后,很快就靠卖饮料、零食、烟酒挣了不少钱,还说他准备在京城大学里开个小卖店,将来把母接到京城帮忙看店。
李彬哭笑不得。
他知道,二姐对自己的儿子太信任了;他也知道,自己那个外甥有志气,却好吹牛……
在京城大学开小卖店?
你有多少钱?!
再说了,学生就要以学习为主!
好不容易考进了最好的大学学府,却想着去开什么小卖店,开了店哪儿还有心思和时间好好学习?挣多少钱,才能比得上在京城大学好好上学学到的知识?
李彬这次来京城,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家一辆货运车在京城西三旗附近,不小心剐蹭了一辆豪华轿车,货车上带的钱也不多,根本不够赔偿,所以李彬今天起了个大早,亲自带着钱开车赶到了京城。处理完事故后,他寻思着既然来京城了,顺便到京城大学看看外甥吧。
没想到,从楼长口中听到了这么一则模糊的消息。
李彬也算是经商多年的老油条了,他看得出来楼长说这番话时,脸上刻意玩味儿的神情。
那么……
自己的外甥怎么了?
为什么不在宿舍,而是在校外面一个类似于游戏厅的“朔远网吧”里?
打工挣钱吗?
可楼长脸上那副神情,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李彬想起了二姐曾说过,温朔这孩子虽然在别人看来好吹牛,但心思很重,从来不把自己吹过的牛当玩笑,而是会较真、认真地去为了实现自己吹过的牛而努力!
这孩子,该不会是为了多挣钱开店,干脆连学也不好好上,一门心思打工了吧?
那怎么行?!
又或者,他打游戏上瘾了,不好好学习啦?!
一想到这里,李彬不禁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