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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满天、夜风习习。
对于临水县城来说,十点半钟已经能称得上午夜了,尤其是在城乡结合地区,根本连人影都看不见,至于过车,更是天方夜谭,来的时候没觉得有多远,回去简直比西天取经还难,尚扬拖着双腿,勉强支撑疲惫的身子,步履蹒跚的往家里走,鼻子的伤还好,有手套防护,不至于把他高耸的鼻梁给打断,出点鼻血而已,眉骨的伤不好受,致使眼角都已经肿胀,左眼已经变形,估计再有一会儿会被挤得剩一条缝隙。
走上宽阔、却寂寥无人的马路,他缓缓挪动身体的背影,变得格外沧桑。
把潇洒挂在嘴边的尚扬没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他从不会像那些矫情人群一样无病呻吟,更不会故作姿态的让谁来同情、理解自己,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自从疤瘌的事情过后,醒悟的很早、看淡的很早,别人用几十年才能悟道,自己一夜之间顿悟一般,所以,他很享受以前的生活,无欲无求、心情淡然。
但在黑夜来袭,那些事还是忍不住萦绕,现在无人,孤零零,思绪终于一浪一浪涌上心头。
导致一个人成功的因素太多了,从来都不只是单单努力一方面可以达成的,运气、机缘、贵人扶持,乃至神话一些的祖坟、气场,应该都有关系,尚扬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明白一个人该低头时得低头。
成功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要达到能颐指气使,有资格睥睨一切的成功。
这一天时间他都保持的很好,然而现在他心中恍然间涌上难捱的酸楚,身上很痛、头很痛、心脏很痛,他默默的走,想在无人大街上痛痛快快哭一场,可眼泪刚刚翻滚,又被硬生生给压下去了。
一手下意识的捏紧裤兜,里面有刚刚赚来的额外收入,一千八百块。
谁都知道破茧成蝶很漂亮,至于过程,没人在乎。
此时的尚扬有些飘忽,计算着每天多赚一千八,一年能赚多少、十年能赚多少,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让自己和母亲不被人用最浮夸的钞票鄙夷。
得出的数字很悲观。
确实悲观。
他走着走着,自己都不知走了多久,也没看路,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家楼下,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潜意识,没有继续走进楼里,而是抬头望了望,眼前的小卖店已经关门,陈雨童那个小妮子应该已经睡觉,整栋楼也鲜有亮灯的,偏偏小卖店的正上方的灯亮着。
那是他家。
里面住着一个年轻时代要美过任何女明星的女人,哪怕现在,在周围也是响当当的漂亮,那是他母亲。
以往他回来时家里的灯从来都是熄灭,唯独今夜亮着,如此反常貌似是在刻意等自己?
他怔怔的看着灯光,想不通赵素仙当年为什么瞎了眼跟那个男人,浪费了大好年华不说,未婚生子,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不值得,非常不值得。
微弱的光亮映照在尚扬脸上,有淤青的眉骨和被打红的鼻梁使他看起来,脸色不那么苍白,拿出烟放在嘴里。
点燃。
深吸一口。
当尼古丁混合着一氧化碳冲撞到肺的时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爽,转过身,走到楼对面的墙下,那里是一排仓房,门都锁着,前方有搬来的石头,能供那些闲来无事的妇女坐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
午夜没人,他就坐在上面。
回想着母亲这么多年的不容易,然后又想到了自己,突然间觉得有些可笑,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值得炫耀的。
过年去姥爷家里,自己从来都是坐在角落,不言不语的那个。
在大院里被冠以“坏分子”的称号,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学校里称王称霸,现在看来屁都不是。
那些睡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怕是唯一留有念想的,可现在提起来隐隐觉得这非但不值得炫耀,反倒是应该害臊。
孤零零的身影吸完一支烟,又点上一支烟,吐出来的烟雾渺渺升起,在他身边挥散不去,心里堵得慌,一肚子话不知道应该与谁说,以往有事情都会找丁三年喝两瓶,今天见面刻意没提,也不是不把他当成兄弟,而是心里还有自留地,不想让任何认识自己的人,知道野孩子是有个病重的爹的。
他缓缓拿出电话,上面有歌曲,听听歌,缓解一下,算是给自己找到一点寄托,也是调整好心情再回家,随便点了一下。
忽然听电话里传出声音“欢迎收听午夜情感电台,每晚二十三点整,准时锁定调频九十九点八…大家好,我是悠悠…”
“每个人都有一段往事,每个人都有一段心事,在宁静夜晚、在孤单时刻,不妨把电话打给悠悠,让千万听众一同了解、感受、倾听…”
尚扬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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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扬重新看了眼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