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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迎来了难得春末微雨,潮湿的空气携带青草泥土之味从窗台攀爬进来。
月光皎洁,无暇白光投射进纱幔,从枕下摸索出无字玉牌,食指描绘着上面的花纹轮廓。触感冰凉,越是攥着它,它便越来越温暖。
翻身趴在床上,困意被携风带雨的声音彻底卷走。我又想起那个人的眉眼,还有声音。
夏曦莺走进殿里,将鎏金嵌石的双耳香炉打开,倒出燃尽的余灰,填上新香。似乎是玉兰清梦的香味,混合进之前的沉水香,浓郁的前味衬托出后味的清雅。
她慢慢拨弄着,响动很轻,似乎是怕吵到我。我翻了身,故意咳了两声。
“还没睡吗?”她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
我将被子蒙在头上,闷声说:“上午茶太浓了,喝得人睡不着。”
门口守夜的若绯听到我们说话,踏进屋里,调侃着:“姑娘上午喝的是清菊雪梨,润肺去火的,根本算不得茶,自己睡不着,怎得还赖给茶了呢。”
我无话反驳。只能侧身,把玉牌塞回枕头下面。
“曦莺啊,你想不想去游历山川湖海……”
我试探性的问道。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道:“姑娘想去代国?”
我脑中一个激灵,瞬间爬起来,膝盖磕碰到床边的雕花扶手,瞬间红了一片。“谁说我要去代国,我想去的是禾风,去看看雪。”
声音越说越小,窗外的雨倒是越下越大,似有雷霆之势,穿云而下,噼里啪啦地打在门框上,慢慢滴落在一起汇聚成如柱水流。
风声呼呼而过,全然没了春季的温和熙丽,暴虐与凛然充斥在空气中。
若绯将门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自言自语到:“这雨这般大,使节的车队怕是走不了了。”
夏曦莺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杂物交给若绯,自己去偏殿收整衣物。
等她走远,我才敢跳下床铺,装作与若绯搭腔:“那他们能在哪里落脚呢?南靖多山,怕是有些危险吧。万一受了伤,让我们两国伤了和气。”
若绯不小心将余灰抖落在裙摆上,顾不得多想,生怕自己新做的水波渐层衣被弄脏,边愁眉不展地擦拭边回答道:“姑娘不用担心,离宫不远处有个驿站,他们应当会在那里歇脚。”顿了顿,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继续说着:“不过使节大人的风寒好像还挺严重的,驿站附近没有医馆,这种天气,怕是会加重病情。”
他的风寒是因救我而起,说到底还是会油然而生点点愧疚之意。
多想无益,不过是仅有几面之缘的人罢了,我何必这般上心呢?
一夜长梦,漫漫无涯。
翌日,雨停,雾散,暖黄色光芒自晴空万里的蓝幕上投射而下,若非尽数被打落的一地残花碾碎在灰褐泥泞中,让人恍然昨夜的满城风雨只是一场错觉。
伏在窗头,手指接住屋檐下余留着滴滴答答的雨水,青苔之味在微凉中尽数消散。
正出神着,不知道思绪去了哪里,身上多了一件素色外衫。转头看向身后,苏衍清静静站着,凝视的目光好像已经堪破我所有的心思。
“王上……”惊觉不对,改口到:“衍清?”
他毫不在意我的尴尬和无措,悠闲自在地坐下,沏上一杯茶,袅袅白气蒸腾于他的指尖。
“宫里太乏味了些?我听宫人说,你想去禾风看雪?”
我一时愣住,不知是若绯还是夏曦莺这般口无遮拦,什么都要通传一声。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宫里再不好。吃穿用度也从来不曾少过,又怎敢诟病南靖皇宫的不好。
“都是她们瞎说的,宫里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