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再没有眼力价儿,看到眼前的形势,也已经明白,今夜的事恐怕会超出他们的想象,势必难以善了。然而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进退两难了。这些人到底想要去干什么呢?韦丰想知道,却也又怕知道。
穿出最后一片丛林,左侧便是滔滔的渭河水,渭水便是在此转了一个大弯儿,去与泾水汇合了。前面不远,便是那处长满芦苇的浅滩。只要趟过那里,便可进入长乐塬封地。
近千人众已经逐渐汇集起来,黑压压的一大片,刀光剑影闪烁其中,夹杂着一些口音不同的低声说话。朱安世并不犹豫,挥了挥手,然后大批的手下开始往前走去。
渭河水翻涌着向东流去,空气中有些湿润,芦苇丛中发出青涩的气味,惊起大批飞鸟。在将要杀人者的嗅觉中,却似乎已经闻到了血腥的气息。
走在最前面的几十人有些稍微的停顿,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异常的事。朱安世皱了皱眉头,有人转身走了过来。
“前面,有两个人拦住了路……。”
朱安世有些没听清,他愣了一下。过来报信的人又重复了一遍。
“有两个人拿着刀,挡在前面。说是不许一人跨过这浅滩,否则就要杀人!”
“两个人……?”
不仅听到这件事的这些江湖人士有些莫名其妙,就连韦丰他们也感觉大为惊愕。两个人就敢挡住上千人的脚步?这是眼瞎了还是怎么地啊!自己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吧?
“你们手中的刀剑都是摆设吗?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有敢阻挡者,不管是谁,格杀勿论吗!”
朱安世一边说着,一边终究是感到有些蹊跷,遂分开人丛,来到了前面。月光之下那芦苇滩旁,果然有两个淡淡的影子,各自捧着一把刀,两人并肩而立,看身形却似是年纪并不大的少年人。
不用朱安世多说,早就有脾气暴躁的江湖客在那里阴沉沉的发问了。
“这是哪里跑来的阿猫阿狗?是想死找不到地方了吗?那好,爷爷就成全你们!”
面对着眼前的刀光闪烁,两个少年并没有看对方的脸色。手中的刀,既然注定今夜要饱饮鲜血,那么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就杀个痛快吧!
“陆浚,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没有?如果我们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就帮对方去实现他的愿望。”
“……没有。”
“你……唉!其实我们不一定会死的呢。一会儿要实在挡不住……。”
“李陵,敌人势大,你要是怕了,就赶快走吧。”
“谁、谁害怕了呀!陆浚,你太小看人了,李家的男儿如同手中的弓箭,从来就没有退缩的时候。我既然选择留下来,不管是生是死,便两人同进退!”
“李陵,我知道你心里也许在说我固执……但我的这条命是师父给的,我曾经当着敌人的尸首发过誓,今生一定以维护师父的一切为最终目标。即便是面对着刀山剑林,我也不能退缩半步……有死而已!”
“好!好男儿!有你这句话,就不枉了我李陵结识你一场。今夜我们就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两个人低声话语中,听到有清脆的钟声从长乐塬深处传来。两人同时心头一震,暗自吁了一口气。以最快速度赶回去示警的季迦,终于在敌人袭击发动之前敲响了警钟。那是一个示警的信号,但愿会起到些作用吧!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在树顶无意中察觉大敌来袭的三人很快就做出了分工。由季迦赶回长乐塬报警,虽然是措手不及之间也许作用不大,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凶神恶煞就这样冲进去行凶做恶。
李陵和陆浚怀着必死的决心,挡在了这处浅滩芦苇荡前。少年刀,英雄情怀,月夜无风,浅浅的流水没过脚踝。也许不久之后,这里就会被鲜血染红。但那又如何?性本慷慨,不论年岁。
杀声大起,风如潮,渭水激荡……两把少年刀,喋血芦苇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