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美浓人斋藤利三,素有“文武双全”之名,在礼法、茶道、诗歌、算术、武艺、军学各方面无一不精的人杰,乃是明智光秀的左右手。
以前大家一起为织田家效力,河田长亲与斋藤利三身份相若,都是属于陪臣当中最显眼的人物,与柴田胜家麾下毛受照昌、森可成麾下道家定清、泷川一益麾下木全忠澄、丹羽长秀麾下沟口定胜等人身份相若,属于一个圈子,在某些交际场合打过交道。
现在时过境迁,这群老朋友里面,有的不幸战死,有的前途坎坷,有的依旧在奋斗,河田长亲算是水涨船高混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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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高混得最好的那一个,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帮助一下旧识倒也是人之常情所在。
然而,斋藤利三此番特意来拜访,攀谈了大半天的功夫,却并不是想取得什么帮助,倒像是隐隐约约地试探着什么。
问题在于,平手汎秀只交待过一句:“京都的局势可能有些微妙,但我另有布置,你没有必要涉足进去,谨言慎行即可。”
因而,面对言语中的试探,已经两年多没到过京都的河田长亲是一大糊涂,完全听不明白的。
起初斋藤利三别有意味地说:“我看您此次来京,带了三百全副武装的健卒作为随从,真是十分威武,令人羡慕。”
河田长亲则从容微笑着,随口回答到:“毕竟不是天下太平的世代嘛!就算是畿内,偶尔也会出现穷凶极恶的贼寇,不得不小心。”
接着斋藤利三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略带一点微弱讥讽之意,小心试探道:“看来平手刑部大人,对京都的治安是不太放心的。鄙人身在京都,却无法保卫一方安宁,实在有愧。”
闻言河田长亲只觉得一头雾水茫然不解,也就虚伪地回应说:“怎么会不放心呢?实际上刑部大人一直都说你们做得不错,只不过……精益求精,小心无大错而已。”
听了这话斋藤利三神色略微变了一变,片刻后又说:“其实,我们——不仅是鄙人,还包括鄙上明智大人,我们一直觉得,平手刑部还是应该花更多时间坐镇京都,指导我们的工作才好。毕竟治理和泉、淡路、纪伊的成果,世人都看在眼里。”
“哈哈哈哈,这个您过谦了。”河田长亲礼貌性推让道:“毕竟各地局势不一样,和泉、淡路、纪伊各地,远远没有京都那么复杂难搞。话说,刑部大人常常感慨,治理地方的办法其实是学自织田弹正……您是近水楼台,正好可以多请教一下啊。”
搬出织田信长这尊大神来,河田长亲是不想莫名其妙被捧杀,而斋藤利三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而后迅速低下头去,掩藏住表情,转移话题道:“话说……听说河田殿您从四国岛回到近畿之时,在海上遭遇刺杀?不知是否受伤,严不严重?凶手可查出了?”
河田长亲微笑摇头,示意毫无影响:“一点皮毛之创罢了,殊不足道。虽不知凶手是何人,不过身为武士就该堂堂正正,玩弄阴谋诡计的宵小之辈,不足为虑。强者不会被这种小手段击败,弱者也不可能凭借这种小手段就变成强者。”
说到这,斋藤利三微微出汗,不动声色地悄悄擦了一下,又错过话题:“既然您身上已经有伤,是不是要在京都休养一段时间呢?毕竟这里名医更多,药材也容易收集。短期内应该不会派到外地去出任一方吧?”
“这个……”河田长亲思索一会儿,很保守地答了一句:“鄙人没有什么想法,一切听刑部大人安排即可。当然刑部大人也要根据朝廷和幕府的命令行事。”
“呵呵……”斋藤利三低着头勉强笑了一笑,饱含深意总结道:“不管是以前对织田家,还是现在对于幕府,平手刑部都是尽忠职守,真乃武士楷模。”
这个话里面,隐约好像有点嘲笑平手汎秀是贰臣的意思,河田长亲没多想,立即正色回应说:“刑部大人一直教诲我们说,男儿立身,所效忠的并非某一个人,或者一家一姓,而是天地间的大义,与心中的武士之道!”
……
如此暗藏机锋的话,说了老半天,斋藤利三最终什么正事也没有提,而是一脸“大家心知肚明不言而喻”的表情,带着苦涩笑容,沉默地离去了。
到了家,他立即向明智光秀禀报说:“我觉得平手刑部应该是察觉到了我们的一些蛛丝马迹!派河田长亲到京都,表面上是请功,实际就是来干扰破坏的!带的三百卫兵,里面说不定有许多是忍者冒充!现在估计是线索和证据还不够,所以平手刑部没法直接施压,只能侧面行动,但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
……
而河田长亲,则是想了半天,也不明白,最终心里忐忑不下,给平手汎秀写了一封信。
信里面是这么说的:“禀报主公!臣下赴京之后,一切事务都很顺利,与朝廷、幕府的联络都在正常进行。只是有一件事,十分莫名其妙……往日故交,斋藤利三殿,近日登门拜访。与之交谈数个时辰,宛若语言不通一般,各说各话,不知所云,我茫然不解,对方却似颇能领悟。就好似我对牛弹琴,而牛却说他听懂了一般,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