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草丛里,盯着远处走来的人影儿,思杨眉飞色舞,丝毫不管自己比唐赛儿还大了一岁,却称她为姐。
唐赛儿得意洋洋地道:“那当然,要摆弄这个傻小子还不容易,哼哼!不过……”
她突然有点心虚地道:“咱们这么捉弄他,他不会向国公爷告状吧?我怕……我怕……”
“嗨!你不用怕!”
思浔赶紧拍胸脯打保票:“赛儿姐姐,我爹爹其实可和善了,你别他瞪起眼来挺凶的,其实特别好说话。平时我娘要是想揍我们,我们就找爹爹去,他肯定护着我们。你别他那晚训我们喔,我们都是在他面前装着害怕的,爹爹才不舍得真打我们。”
唐赛儿嘟起小嘴道:“你们是他女儿呀,我可不是!”
思杨道:“那就更不可能教训你啦,我爹可是管你娘叫嫂夫人的,哪能欺负你呢。好姐姐,帮我出了这口恶气,以后有啥好吃的我都分你一半,不!分你一大半!你可是我们的好大姐,不能不讲义气喔!”
一说到义气,唐赛儿的胸脯就挺起来,坚定了决心道:“成!”她扭头吩咐思雨和思祺:“别出声喔,叫他生了警觉,唯你们试问!”
两个小家伙忙不迭点头,满眼兴奋。
前两天那事儿发生后,夏浔顺口对几位爱妻提了提,于家父子是上门做客的,哪能这么欺负人家,得管教着女儿。这可好,四个丫头先是挨了大夫人茗儿一顿教训,回头又被自己老娘抓去打了屁股,把四个丫头恨得牙痒痒的,这笔帐都算到了于谦头上,四个人就央求唐赛儿出主意,整治他一顿出气。
于是四人就到了这里。杨家后宅里还有很大一片空地,尚未来得及开发,地上原本有一个大坑,原来是建筑房舍、亭阁、院墙时拌石灰的大坑,里边还有一脚深的石灰,下过几场雨后,里边积水稍稍漫过了石灰,薄薄一层清水,几个人就利用这现成的大坑巧作伪饰,上边铺了树根草茎。
要是由杨家四个丫头来干这活儿,肯定十分明显,一眼就叫人出是个陷阱,可是出自唐赛儿这个行家之手,就算夏浔来了,也根本不出丝毫异样。
于谦接到了一张纸条,上边只有一句话:“向我爹爹告状,你是卑鄙小人!有本事来后宅,咱们一较高下,谁输了再告状,谁是小狗!”
字条是唐赛儿口授,思杨写的,唐赛儿年纪虽小,心眼可多,识人的本事更是不差,她已经品出来了,于谦这小子,傲!性格清高,脾气高傲,你说别的,他可能不理你,你说他是卑鄙小人,他是一定会来和你理论个高下的,果然,于谦气鼓鼓地来了。
于是,他就一脚踏上去,一头扎进去,掉到了石灰坑里。
几个丫头哈哈大笑,兴高采烈地跑到石灰坑旁,那石灰早浸了水,已经不会炙伤皮肤了,因为下边是石灰层,还挺松软,于谦倒是没有摔伤,不过一头一脸加上衣服,全被石灰染白了,他伸手一抹脸上的水,那张小白脸更是白得一塌糊涂。
五个小丫头见他头发、脸面一片白的狼狈相,只乐得前仰后合。
于谦这才知道计,他站在水坑里,一身狼狈,却不愿叫这几个小丫头得意,他又抹一把脸上的石灰,高高昂起头来,一首诗便傲然出口:“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思杨、思浔虽然淘气,可是杨家自幼就请名师教习她们学问,这见识可并不凡,一听他出口成章,诗词吟来壮志凌云、充满义无反顾的气魄,竟然忘了讪笑于他。
夏浔若在这里,也许会吓一跳,他知道自己小时候上学就背过的这首《石灰吟》是于谦少年时创作的一首明志诗,可他并不知道,这首明志诗竟是诞生在一个石灰坑里,敢情人家于少保当年吟这首诗,并不是小小少年便胸怀天下,人家小帅哥只不过是在几个小妞面前装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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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无大将可用的窘况,夏浔心知肚明。
其实在他心里,一直存着一个疑惑,那就是:贴木儿东征,到底会不会死在半路上?
如果是刚到大明时代的他,或可一口咬定,而经历过这么多事,其许多事已经发生了些变化,他现在已经确定不了了。
确定不了,就不敢冒险。如果大明这边真的不做准备,而贴木儿又生龙活虎地杀到了陕甘宁,那就是一场无法估量的大浩劫。
然而大明现在的大工程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这边如临大敌的调兵遣将,在沿边筑堡垒、修城墙,屯大军于此严阵以待,结果贴木儿当真死在半路上了,这凭白的准备将耗费多少钱粮?大明国力纵然禁得起这么折腾,可是百姓们肩上的担子就必然重了许多。
他派人调查了许久,已经掌握了比朝廷更详细的有关贴木儿的情报,但是对贴木儿的健康情况,始终没有准确的消息,夏浔很清楚,贴木儿东征的消息既已传来,皇帝必然会早做准备。他这个连襟,骨子里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上一次的事,他拂逆了朱棣,这一回他不开口,朱棣宁可御驾亲征,也不会自降身段,请他出马的。
要把主动尽可能的掌握在自己手,在尽可能小的消耗之,做好西域备战,那他杨旭就得主动请缨,肩负起这个责任。
于是,夏浔毛遂自荐来了!
他很清楚,这件差使办好了对他个人前程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办砸了却有身败名裂之虞,但他还是来了。只因为,他也是大明的一份子,他受着无数百姓的奉扬,他应该为百姓们做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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