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的甬道长而昏暗,两边的宫门红漆斑驳紧闭,一重一重的从这端望不到那端,院落深深不知深几许,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擦擦回响,陈欢不禁加快了脚步,施工区域单独被隔离出来,游客区随着闭馆已是人去城空,这座恢弘的古建筑群,此时在夕阳的余晖里更添庄严肃穆,陷入了一派幽暗寂静。
出了故宫,街上熙熙攘攘的正是晚高峰的拥堵,跑到一家还不错的餐馆,陈欢买了许多吃食和冰啤酒,这些工人师傅为了等这批紫杉,还不知要熬到几点,吃不饱哪里有力气干活?只是没想到餐馆的客人这么多,点餐排队结账,一等就一个多小时,好几次陈欢都想放弃了,眼看着外边天擦了黑,路灯亮起,想着故宫那些无人的甬道,陈欢还真有点坐不住了,一个劲催服务员快点打包走人啦。
陈欢拎着几个大袋子,独自一人走向深宫,狭长的石刻甬道,两排幽暗的宫灯,虽已入了夏,却不知从哪里吹来阵阵阴风,使人浑身发紧,随风而动的树丫恍若是谁在声声叹息,叹息着命运的不公,哭诉着世间的疾苦,即便过了几百年,依然死不瞑目。
硬着头皮往里走,不敢四下张望向着不远处的灯火走着,那里就是福华宫了,隐约地听见工人们谈笑的话语。陈欢心里渐渐放松下来。
见到陈欢,工头赶紧跑过来:“陈工,我以为你回去了呢。”
陈欢把东西递给工头:“给大伙分分吧。”
接过袋子,工头一看,有点感动,干了这么多项目,难得有设计师给工人们买什么吃喝,我擦,居然还有冰啤酒。
大伙分着食物和啤酒,淌满汗水的脸上都发了光,原本在这么个慎人的地方开夜工叫苦连连的,现在也说笑开了,早早地架起了照明灯,就等着紫杉一到场,马上种植。
工头想起什么,提醒着陈欢:“对了,刚才老板和陈工来了,你没在,他们转转就走了。”
甲方来人视察工地很正常,但是主设计师不在,未免有点欠缺。
陈欢一愣:“这么晚了他们来干什么?”
工头说:“老板嘛,想来就来呗,可能今天第一次开夜工,不放心才过来看看吧。”
种几棵树而已,陈友来看一眼也就算了,顾颜还不至于吧……陈欢甩了甩头上的汗水,接过工人递来的一瓶冰啤酒,咕咚喝了一大口,冰凉入怀。
自从那天顾颜甩手而去后,俩人谁都没再理谁。咕咚咕咚又是几大口,原本酒量浅薄的陈欢,心里一阵凉一阵热,总觉得哪里堵得慌。
还好那批紫杉没有拖太晚就到了。大家一阵忙活,按着陈欢的指示开始种植,工头见陈欢喝了点酒打了蔫,劝他早点回去休息,几棵树,很快就能完工,他盯着没问题。
陈欢还真不想一个人撤离,除了工地这里还有点人气,整个故宫其他地方都阴森婆娑、鬼影栋栋。
复又返回假山石洞,倒在躺椅上,打算再熬会跟工人们一起下班。
许是真累了,洞里又凉快清净,陈欢不知不觉闭上了眼,迷迷糊糊地一堆乱七八糟的人跑了出来,场景也乱七八糟的,一会跟罗可在办公室里不知说着什么,冯宇进来了,然后不知为啥,冯宇手里端着个饭盒冲自己招手,问一起吃不?一会又跟瑞森在跑步机上不停地跑,想停又停不下来……
貌似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喊着陈欢,一回头,就看见顾颜站在一片蓝蓝的水边,周边景色还挺怡人,陈欢正自高兴,顾颜说自己有一套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陈欢忙不迭地跟着顾颜爬山涉水地去看房子。
一转眼到了自家的客厅,顾颜还说别客气,陈欢看到自己那张熟悉的大床,想都没想倒了上去,觉得好累,要好好睡一觉。
顾颜跟着也倒在了床上,俩人贴面而望,纹丝不动,顾颜那双眼睛飘忽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却又说不出的魅惑,画面就定格了,又好像流逝了很多很多秒,不知哪里又动了起来,柔软的唇瓣自然而然地就黏在了一起,缓慢、深沉,四周泛着暖暖的柠檬色……就像吹起的气球,饱~胀充盈,最后一刻马上要爆开了,可它还在不断扩大,陈欢推开的手是那么的软弱无力,有个声音再说:这一切都搞错了……
砰,气球终于爆了,陈欢从躺椅上跌落在地,跌落在一片黑暗里,疑似仍在梦中,屁股却摔得生疼,触手冰凉坚硬,那是假山石壁。
为什么这么黑?
坐在黑暗中,渐渐适应眼前一切的陈欢,借着外边皎洁的月光,终于看清身在何处,他,还在故宫里,福华宫的那个石洞里,外边静悄悄的,工人师傅们不知何时早已收工离去,四下里,一切都是死寂般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