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不说了?”谢伊失望。
其余人也都有些失望。
谢云青笑着点点头,“这个不能说,我还是做一件事儿吧!”
“让他做个难的。”谢云继对谢林炎说道。
谢林炎点点头,似乎早就想好了,对谢云青道,“既然云青哥哥不回答这个问题,那么我想要云青哥哥帮我求一幅世子哥哥的字帖。”
谢云青一愣,随即好笑,对谢林炎问,“你自己就可以求世子要字帖,为何要我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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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林炎红着脸低声道,“我娘喜欢佛经,每日都要读一遍,有一日我听她拿着法佛寺主持的手抄佛经说,论起来我们谢氏,这一代,字体最好的就是忠勇侯府的世子了,遗传了我们先祖谢氏遗风,书法极有风骨,若是能收他一卷佛经,将来指不定多值钱呢。”顿了顿,他垂下头,不好意思地道,“可是咱们都知道,老侯爷不喜欢参佛论道,连带着世子也不喜欢沾染佛经,所以……”
“原来不是普通字帖,绕了半天,是要求世子的手抄佛经,这个可不容易做到。”谢云青笑着揉揉额头。
“那你答应吗?”谢林炎期盼地看着他。
“我能不答应吗?我若是不答应,就得按照芳华妹妹说的,明日贴了标签去城门上站一天了。”谢云青站起身,“我这就去给你求!”
谢林溪欢喜不已,“多谢云青哥哥!”
“不用谢我,等我求回来再说,今日世子繁忙,不知道能不能答应,就算答应,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来给你写几贴佛经。我若是求不回来,明日只能去立城门了。”谢云青摆摆手,苦笑着出了金玉轩。
“孝心可表!”秦铮看了谢林炎一眼,扬了扬眉。
谢芳华也认真地看了谢林炎一眼,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的确有一颗孝心。谢氏族长管着全族人的族规。即便是忠勇侯府,也要受一二分钳制,他也很聪明,让族长的孙子去求身为世子的哥哥。哥哥即便有爷爷的家训,但是也不会拂了他面子,毕竟以后他承袭忠勇侯府爵位,若是没意外,谢云青有才华,是要仰仗他和他背后族长家的助力。宠络人心这种戏码,哥哥向来能做得最好,所以,私下里总要给他写几张佛经拿回来,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看不出来,林炎还是个小滑头。”谢伊活泼地看着谢林炎。
谢林炎红着脸不反驳,重新坐在了座位上等着。
“继续!”秦铮摆摆手,对于谢云青到底要和谁家的小姐定亲没多大兴趣,对于他去找谢墨含要手抄佛经也没什么兴趣。
众人闻言齐齐坐正。
那个小厮又从箱子里抽出了一个号,展开给众人看。
“是四十五号!”女眷席里面一个女子站起身,拿过花团。
谢芳华看着这女子,有些许印象,是谢氏四房的一个女儿,名叫谢琦,她不如谢茵泼辣尖刻,不如谢伊活泼逗趣,是一个有些木讷的女子,比她大一点儿,还未许婚。
谢林溪重新蒙上眼睛,开始击鼓。
谢琦将手中的花团传了出去。
这一回的时间比较长,传了大半圈,才堪堪停住。
众人欢呼一声。
谢云继看着自己手里没来得急扔出去的花团,一张脸有些抽搐扭曲,在座不少人看着他的神色都已经笑弯了腰,刚才大家都记得他谢天谢地地对谢云青没来得急扔给他鞠了一礼,以为今日是铁定逃脱了,可是绕了半天,竟然还是回到了他的手里。连他自己也想不到。
“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秦铮勾了勾唇。
谢芳华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谢云继指着谢林溪大叫,“林溪,你故意的!”
谢林溪扯掉面巾,笑着道,“云继,你若是觉得我故意的,若不然一会儿你来蒙上眼睛,我坐到你那里去,看看你能不能让花团落在我手里?”
谢云继一噎。
“林溪哥哥不可能故意,云继哥哥你别耍赖,这种事情云溪哥哥怎么能故意让鼓节正好落在你那里啊!再说,我们大家传花团,有的人传的快,有的人因为紧张害怕给弄掉了重新传,这可是不好把握的事儿。”谢伊兴奋地道,“你就认命吧!”
谢云继无奈地耸耸肩,“好,我认命。”
“快,抽号,看谁来难住他。云继哥哥向来也是个狐狸,狡猾着呢。”谢伊道。
那小厮伸手从箱子里抽出一个号码展开。
“哇,是六号,芳华姐姐,你的号。”谢伊欢呼一声。
谢芳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号码,的确是六号,她不由笑了。
谢云继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须臾,对谢芳华作了一揖,“芳华妹妹,手下留情啊。”
“芳华姐姐,使劲拾掇他,别留情。”谢伊在旁边给谢芳华打气,给谢云继拆台。
“你个小丫头,若是我被难住,等我以后找回场子收拾你。”谢云继狠狠地对谢伊道。
谢伊缩了缩脖子,缩回了自己的座位,对谢云继吐吐舌头。
众人都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低头寻思了片刻,抬起头,笑着对谢云继道,“既然云继哥哥给我一礼,我也不能白白受了。做妹妹的,总要给哥哥留几分薄面。这样吧!我就和林炎弟弟一样,问你喜欢哪家的小姐。”
谢伊顿时垮下脸,揪住谢芳华的袖子,“芳华姐姐,你这也太简单了吧!你可能不知道,云青哥哥和云继哥哥不同,云青哥哥脸皮薄,向来守得礼仪规矩,比较仁义。所以,这等问题,他不想让别家女儿的名声受累,便只能选择做一件事情。可是云继哥哥跟他不一样,脸皮厚着呢,若不然怎么能掌管谢氏盐仓?他的脸有时候是黑的,有时候是白的,他的嘴说出的话三分真七分假,虚虚实实,你都猜不透那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这样的事情,你问他,他才不怕毁谁家小姐的名声呢!因为,就算他说出去,也没人信。”
谢云继闻言一连对谢伊翻了好几个白眼。
“是吗?”谢芳华偏头看向谢伊。
谢伊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不信你问大家?”
谢芳华看向在场众人。
大家见她看来,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有些人忍不住偷笑。
“所以,你换个问题问吧!”谢伊拽着谢芳华的袖子摇晃。
谢芳华从她手中撤出袖子,似乎有些想反悔,但琢磨片刻,又摇摇头,软声道,“你早没说,我还真不知道是这样,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呢?传出去惹人笑话!不过是玩乐而已,就这样吧!”
谢伊泄气。
谢云继眨眨眼睛,看着谢芳华,笑着问,“芳华妹妹,你确定不再重新问个问题?”
谢芳华摇摇头,“不了,就这个吧!”
谢云继叹了口气,“若是我说没有,你们一定不信了?”
“我们自然是不信的,所以,你快说出来,我们看看你到底对哪家的小姐有心思。”谢伊不准备放过他,“虽然说你的话有一大半是假的,但是这等事情,你总要掂量一下。万一你今日说出来了,也许明日伯伯就去给你下聘了。”
谢云继揉揉额头,有一瞬间,他身子似乎紧绷了一下,不过转眼,便笑吟吟地对谢芳华摊手,“芳华妹妹,我还是为你做一件事情吧!”
谢芳华眸光闪了闪。
谢伊顿时欢呼一声,“他竟然不答题!太好了!芳华姐姐,快难为他!让他做一件无论如何也办不成的事情,好去城门口贴了标签立着。”
“云继兄,你还怕污了谁家小姐的名声?”秦铮忽然斜挑眉梢,眸光盯着谢云继,有一抹深深的幽寂,“若是让我身边的女人提个要求的话,你可仔细了,怕是你会卖给她。”
谢芳华想抬脚踹秦铮,但是这么多人在场,她只能堪堪忍住。
谢云继失笑,仰起笑脸,对秦铮道,“我看芳华妹妹柔柔弱弱,心肠这么好,被我鞠了一礼,便软了心思出了个林炎一样的主意,应该不会难为我。”话落,他看着谢芳华,“是吗?芳华妹妹!”
谢芳华对他轻轻一笑,软声道,“那不一定,也许我真会做出让云继哥哥完成不了的要求。我心肠软一次,不会软第二次。你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你将哥哥当什么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落子无悔!”谢云继拍了拍胸脯。
秦铮给了谢云继一个救不了你了的眼神,有些怜悯。
众人见此都看向谢芳华,等着她对谢云继出难题。
谢芳华沉吟片刻,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的本子,扔给谢云继,依旧是软声慢语地笑道,“以前我身子不好,除了每日吃药、读书、绣花外,便不做别的。但如今我身体好一些了,偶尔能出来走动,便也该学着管家理账了。这个本子是一本内宅的账,我拿在手里有些日子了,一直看不懂,既然云继哥哥是谢氏盐仓的继承人,账本算盘这类东西想必是极其精通的了,不如就帮我看看。”
谢云继一怔,伸手接住了谢芳华扔来的黑色本子。
众人也是一怔,没想到这么简单。因为谁人都知道,目前整个谢氏盐仓的账目,都是谢云继在管着,区区一本内宅的账,对他来说实在是手到擒来。
谢伊第一个不满,嘟起嘴道,“芳华姐姐,你也太便宜云继哥哥了吧?管家理账这等小事儿,我跟我娘学了好几年了。你找我就好了啊!何必拿这个当要求给云继哥哥?你可以让他做难一百倍的事情啊。你不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这样的人,你看着他在你面前好话说尽,笑呵呵的模样,也许转眼翻脸就不认人。你如今放他一马,他可不见得领情。”
“死丫头,你就恨不得非要拆我的台吗?同是妹妹,差别怎么这么大。你瞧瞧芳华妹妹,再瞧瞧你,哪有一点儿爱护哥哥们的样子?”谢云继抓着黑本子在手,对谢伊瞪眼。
谢伊轻轻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芳华姐姐,你快要回来,改个要求。”
谢芳华笑了笑,“可是我觉得这个管家理账很难的,云继哥哥会的东西,你不一定能教我。”
谢伊扁嘴,气势一泻,小声道,“也是,你和我学的管家理账应该是不同的。毕竟你将来要嫁进英亲王府,那是大家,我将来嘛,也就管理个小家。”
“臭丫头,没羞,还没议亲,就想着嫁人了。”谢云继嗅谢伊。
谢伊脸一红,跺了一下脚,也觉得刚刚自己说的话是太不合闺仪了些,不言声了。
谢云继漫不经心地打开黑色的本子,只是一眼,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秦铮目光落在谢云继手中还没打开的黑本子上,眸光缩了缩,一瞬间,眼眸深不见底。
谢芳华看着谢云继的表情,她得感谢今日爷爷在忠勇侯府摆设的这场年宴,也该感谢谢林溪和那个小厮让鼓节的花团和抽号落在了谢云继和她的身上。否则,她还要另外再寻个机会找到谢云继这个谢氏盐仓的掌舵人。但是那样会麻烦很多,不如这样的方式将谢氏所有的经济命脉和财源势力递到谢云继的面前对他来得冲击大。
天下人都知道谢氏庞大,但是庞大到什么地步,恐怕除了当今天子,哪怕是当今天子,也不能做出准确的统计。
但是天子不能做到的事情,不代表她的天机阁不能。
至少,这个黑本子里面的东西,不能百分之百准确,也会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云继哥哥,账本很难吗?”谢伊见谢云继拿着那个黑色的本子半响没动静,不由好奇地开口,“还有能难得住你的账本?”
众人也都探究地看着谢云继。
谢云继身子细微地震了一下,脸上神情奇异地变幻了一下,须臾,他“啪”地合上了黑色的本子,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带着面纱,静静地坐在那里,柔弱秀美,淡淡雅致,静得如一副画。见他看来,迎上他的视线,清透的薄纱下,眉目隐约透着几分笑意,嗓音柔软,有细微虚弱,“云继哥哥,这府里内宅的账本是奇特一些。虽然是忠勇侯府的内宅事儿,按理说,不好劳动内宅外的人。但是,我们都姓一个谢不是吗?我找到你,也不算出格没有规矩。”
谢云继不说话,微微抿着唇看着谢芳华柔弱沉静的姿态。
谢芳华笑了笑,叹息一声,“谁家府里宅院都有些私事儿,的确是不能为外人道也。但是自己人,知道了也就没什么了。你说是不是?若你是外人,这个我不懂的东西,便也就不拿出来了。”
谢云继依然不说话,只看着她。
在座的都是谢氏子嗣,若说整个谢氏是个大染缸的话,那么每一家的宅院都是个小染缸。每日里成长生活在染缸里面的这些人,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还是彩色的,包括依然保留着一颗纯洁的心的谢伊,也没少被耳濡目染某些黑暗的东西。所以,被谢芳华这样的话一说,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本黑色的账本里面是忠勇侯府宅院里面的黑暗事儿了,而且还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糟蹋事儿。
谁家府邸里没有些背着人的糟蹋事儿呢?哪家府邸里都有!只不过这是忠勇侯府的糟蹋事儿,谢云继虽然是谢氏的人,但对于忠勇侯府来说,到底算是外人,所以,如今他得了谢芳华这个账本,还看到了,有些奇怪特殊的表情是正常的。毕竟,向来谢氏旁支族亲是从来不曾接触忠勇侯府的东西的,无论是政务,还是内宅。
可是今日,在谢芳华这里破了例。
当然,因为这个人是谢氏盐仓经商天才的掌舵人谢云继,所以,账本拿给她,若是账本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也算是找对了人。
“云继兄是有为难吗?若是你为难,那么明日城门上可有你一道风景了。”秦铮看着谢云继近乎僵得如面板一样的神色,懒洋洋地笑了一声。
谢云继攸地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中的账本,双手握着,觉得重如千钧。
“好耶!若是云继哥哥拒绝,我们就可以看到他去立城门了。”谢伊恨不得谢云继拒绝这个账本。
众人都看着谢云继。
“不就是一本破账吗?云继哥哥,至于你如此犯难?应下了就是!还能难破天?既然有人敢给你看,让你帮助看懂,那么就不怕忠勇侯府的糟蹋事儿外露,别人都不怕,你怕什么?”谢茵终于忍不住开口。
谢林溪皱眉向谢茵看去一眼,神色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他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被母亲宠得太骄纵了,比起谢伊的活泼中知道分寸,她却尖酸刻薄不懂分寸,不知深浅。
能难住谢云继的账本,岂能是简单的?
谢芳华不催促谢云继,静静等着,既然能拿得出去,她便也能收得回来。
许久,谢云继闭了闭眼睛,抬起头,有些阴郁地看了谢芳华一眼,猛地一咬牙,将黑色的本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个账本哥哥我接了!”
谢芳华顿时笑了,“云继哥哥既然接了,便不能反悔了!”
“不悔!”谢云继磨了磨牙,声音似乎从牙缝中挤出。须臾,看了坐在谢芳华身边一派懒散悠闲的秦铮一眼,兀地笑了,眸光奇异难辨,“秦铮兄,以后……多多承让!”
秦铮挑了挑眉,看着谢云继,三分懒意,七分洒意,“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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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墙者:年华似水765,童生[2015—2—6]:“大千世界,无所不有。眼界有多高,便能看多远,人心有多大,便能藏着多少东西。只是,别忘了本,便不会被自己餐食。”忽然便觉得一种释然了。释然于惊华、世子妃到现在京门的追文,没觉得京门文风有什么不好,像小情说的,我觉得更喜欢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
作者有话:每一个时间段和年岁,注定会写每一个时间段最想写的故事。京门可以说是我这个时间段倾尽所有感情,最想写的故事。我会完完整整地用文字诠释出来,这一场京门情歌,有你们的陪伴,我的付出,我相信终会绚丽。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