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公主气得脸都白了。
百里昂驹悠闲地欣赏着自己的手指,慢吞吞地道:“若是在半个月前,你这句话我还能信上那么一分半分,可是现在——你老人家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吧?‘吟猿枹树’还玩得来吗?‘三春驴’恐怕就更加不行了,伤处疼不疼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太丑,必定令人扫兴。这会儿北燕三皇子已经不要你了,南越皇帝又从来没正眼看过你,你连他们的床都上不去了,还有什么本事能挑拨他们陷于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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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有办法!”明月公主昂着头,一脸坚定。
百里昂驹笑吟吟地看着她:“那两个男人,一个对你始乱终弃,另一个连‘乱’你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你完全有理由恨他们。所以,你若有本事在他们之间生出些风浪来,我是不会拦着你的。”
“这么说,殿下是相信我有这个本事了。”明月公主肯定地道。
百里昂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信你如何?不信你又如何?”
明月公主昂然道:“殿下若不信我,就当我今夜没有来过;您若是信了我,就请帮我一个忙。”
“可是本王凭什么要帮你的忙?”百里昂驹一脸惊诧,跟见了鬼似的。
明月公主勾起唇角,笃定地道:“你会帮我的!因为越、燕两国战乱,对西梁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而如今殿下您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机会!”
百里昂驹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许久,终于问道:“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明月公主见百里昂驹始终没有请她坐下的意思,干脆自己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轻描淡写地道:“明月听说西梁云雁公主与南越皇太后颇为投缘,所以想请殿下和公主一起帮忙把南越太后带出宫来。”
“然后呢?”百里昂驹饶有兴致地问。
明月公主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我在北燕三皇子身边数年,对他的口味了如指掌。南越太后年轻貌美,正是他最喜欢的那一类。殿下不妨想一想,若是北燕皇子与南越太后之间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来人!”百里昂驹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明月公主立时站了起来:“六皇子殿下?”
门口已有十余侍卫冲了过来。
百里昂驹冷笑着,厉声下令:“把这个女人绑了!”
侍卫们毫不含糊,三下五除二便把明月公主绑了个结结实实,顺便往她那张嫣红的小嘴里塞了一块脏抹布。
百里昂驹站了起来,笑吟吟地在明月公主身边转了两圈,咂着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啧啧,真是……北燕三皇子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这种臭鱼烂虾也咽得下去!你说你在三皇子身边呆了几年,对他的口味了如指掌?我看你似乎并不怎么了解——秦皎连你这种货色都看得上,可见他的品位恐怕还比不上西街口那个卖菜的,你怎么就敢笃定他喜欢南越太后那一类?”
明月公主又羞又气,几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可惜那块脏抹布影响了她的发挥,害得她只能发出几声“呜呜”的怒吼。
百里昂驹摇了摇头,又叹道:“说真的,对于送上门来的宵夜,本王一向都是来者不拒的。只是今夜的这一盘嘛——已经馊成这样了,吃了怕要拉肚子,还是算了吧!”
“呜呜!”明月公主瞪大眼睛看着百里昂驹,眼中露出乞求之意。
百里昂驹仍然摇头,一脸为难:“本王自幼锦衣玉食,从未见过馊了的饭菜,不知道奴才们平日都是怎么处理的?喂猪?喂狗?还是干脆倒进泔水桶?可是驿馆里没有养猪,本王的猎犬又只吃新鲜的生肉……剩下的选择,似乎只有泔水桶了!”
明月公主越听越糊涂,实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百里昂驹显然也没打算让她明白。
他嫌恶地挥了挥手,向侍卫道:“算了,本王不想为她费心,随便带到哪儿去关着,留她一条命就成!”
侍卫轰然应了一声,十分响亮。
明月公主终于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她乞求地看着百里昂驹,挣扎着不肯走
后者却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内室之中,百里昂驹的亲随迎了上来:“殿下,您为什么不……”
百里昂驹发出一声冷笑:“你觉得,本王应该跟那个蠢得旷古绝今的女人合作?”
那亲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又皱眉道:“她的想法虽然疯狂了些,若是做得巧,却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百里昂驹冷笑:“妙计?我看你是疯了!那女人对陆离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那女人若是出了事,陆离才不会有心情去查什么青红皂白,他会直接把整个京城给烧了!咱们身在京城,你确定能逃得掉?”
那亲随细想了想,沉吟道:“正是因为那个女人重要,所以此计若是成了,燕、越两国必然不死不休!殿下,这件事咱们不能亲自做,可是旁人要做,咱们也拦不住不是?”
“你当陆离是傻的?”百里昂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亲随不敢再多言,只是心里有些不服气。
百里昂驹在床边坐下来,悠悠笑道:“战事要起,此乃天意,哪里还用得着咱们推波助澜?西梁自古信奉以和为贵,不掺和这逐鹿之战——咱们只隔岸观火就是了。”
身边的亲随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百里昂驹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天下真的要乱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看来,该是时候启程回国了。”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走到门外,又站定了。
“雁儿这两天怎么样?”他叫来一个小丫头,沉声问。
那小丫头低头禀道:“公主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每日只在房里坐着,也不出门。”
“没人去劝她吗?”百里昂驹拧紧了眉头。
小丫头小心翼翼地道:“每日都劝的。只是……公主好像有心事,又不肯跟奴婢们说。奴婢们私下里揣测,会不会是因为跟南越的婚事取消了,所以公主觉得委屈呢?”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百里昂驹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
小丫头不敢多言。
百里昂驹气恼地在原地转了几个来回,咬牙道:“天亮以后去跟她说,她要是再作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就让她一个人留在南越好了!”
“留下就留下,你以为我怕吗?”厢房的门“哗啦”一下子开了,百里云雁气冲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百里昂驹有些发懵。
隔这么远,她怎么听到的?他刚才说得有那么大声吗?
正嘀咕着,百里云雁已经走到了面前:“六皇子殿下好大的威风!谁不知道使团是你带的,你要杀谁就杀谁,你要丢下谁就丢下谁!你要走只管走,我若是再缠着你,赶明儿就叫我死在你的马蹄底下……”
“闭嘴!”百里昂驹火了。
百里云雁发出一声冷笑:“怎么,连话都不让说了?”
百里昂驹攥着拳头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随后抓住百里云雁的手腕,猛力将她拖进了房里。
百里云雁紧抿着唇角,桀骜地看着他。
百里昂驹气得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你这是跟谁学的?这副模样,是南越那个妖女教你的?”
“不用谁教我,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百里云雁梗着脖子叫道。
百里昂驹放了手,气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圈。
他实在不明白,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的性子?
虽然是他有错在先,可是……
可是有必要这么没完没了吗?
自打那件事发生之后,这丫头再也不肯给他好脸,每天横眉竖眼的,实在让人心烦。
打吧,舍不得;骂吧,没有用;哄吧,她不听;不管吧,他自己的心里又过不去!
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可以麻烦到这种地步!
百里昂驹觉得自己都快被憋疯了。
百里云雁瞪着眼睛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百里昂驹似乎没有什么话要说,便气冲冲地转过身,要往外走。
百里昂驹下意识地拦住了她:“雁儿!”
百里云雁发出一声冷笑:“怎么?”
百里昂驹迟疑着,许久才道:“雁儿,你不要任性。”
“你放心,我不会再任性了。”百里云雁轻叹了一声,头一次这么顺从。
说完这一句,她便绕开了百里昂驹的手,快步走到门口。
百里昂驹迟疑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百里云雁却又站住了,语气十分平淡:“我不怪你。你若是不愿再见我,把我留在南越也无妨。我好歹也曾经是一国公主,想必也不至于落到没人肯娶的地步。若是实在无路可走,我还可以找一家尼庵,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这么大的天下,哪里没有容身之地?我何必要回到西梁去受人白眼,被当做牛羊一样送来送去……”
“雁儿!”百里昂驹终于追了过来,搂住了百里云雁的肩。
百里云雁却用力抬起手臂,试图挣脱他的拥抱:“六哥,请自重。”
“雁儿,我不答应!”百里昂驹急了。
百里云雁没有转身,只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百里昂驹抓住她的双臂,急道:“雁儿,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带你回西梁,你的心愿,我一直知道!我一定让你如愿,你相信我……”
百里云雁没有应声。
百里昂驹等不得,用力将她转了过来:“雁儿!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有?”
百里云雁依然没有答话。
百里昂驹低头看她的脸,却对上了一张灿烂的笑颜。
“你……”百里昂驹有种被戏弄了的羞恼。
百里云雁咧开嘴角,得意地笑了:“你自己说的话,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