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酒红被她们拖走。庄琂没能打听得些什么,心里惊惊的,感叹竟有这等偶遇。
别过酒红,庄琂心里思忖:这处地方的人,看着恶势,可为人倒也和善,平易近人,怕是我们自己把别人想得太恶毒了。
如此思想,心胆壮大起来,也不顾及其他了,重振笑容,撩起裙袍继续往里头进。
再进一院门,映入眼的是一方庭院,红墙绿瓦,与别处的一片红建筑有些不同。各处亭台回廊,修饰得十分古朴别致,特别是廊下那些花草盆景,姿态变化,千秋百盛,好一番景色。
按此前来过,顺进院门,再从回廊下走,往里穿几处门庭,大约到致爽殿。
听闻萧夫人平日喜欢在致爽殿呆着,这会子,怕在里头也未可知。
一路行近,左右看顾,才刚在外头那份小心翼翼,此刻多几分怡然,眼目胆子更大了,顺眼看看红的花,红的草,红的树……
当临近致爽殿,看见一处回廊下,站几位婢女。婢女围住一位美人,美人坐在廊下长凳上掩面而哭,很是伤心。
这等时候,外人都知道该避嫌的。
庄琂知礼,略略侧身避去,只往另一处拐脚。
哪知廊下那些婢女看见她,狠狠喝住:“鬼鬼祟祟做什么?”
庄琂才刚那份大胆,那份怡然,瞬息崩塌了似的,心里猛的收紧,先站住脚跟,理出一副不知太天下事故的模样,再转身去见廊下的人。
到廊下边上,果见真切了,是四五个婢女围住大萧,大萧哭得眼鼻通红,很是委屈。
因见庄琂站在那里,大萧别去头脸,擦了一回眼。
上有年纪的婢女则当头,再责问庄琂:“这不是牡丹亭里的姑娘么?来这儿做什么?”
庄琂赶紧端礼,道:“姐姐们万福。”
那婢女扬手道:“问你呢,来这儿做什么?鬼鬼祟祟的,只管直走就是,为何拐脚那边去了,我们这儿有毒蛇毒蝎子不成?”
庄琂勾下头脸,耳根热辣辣的,道:“是我失礼了,请姐姐们原谅。我来给夫人请安,不想,撞见姐姐们在说事,怕是打扰,才避一避嫌。殊不知,得罪姐姐们了。”
那婢女还要发威,可大萧拉了她一把。
大萧站起来,哼出一声,道:“你瞧着我们像在说事么?看我哭得厉害,哭得丑陋,丑得不能入你的眼吧?如此惊怕做作,太目中无人了!”
庄琂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垂头静静听,想着大萧发怒撒气,撒完了就算了。
哪知,大萧仍旧不依,再道:“我道是谁。”眼睁睁看住庄琂,良久,笑出几声,道:“如今夫人将你容貌修好了,果然天仙一般人物,必看不起我们这等人。不妨告诉你,让你美几日,再让你丑一辈子。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进去把那位爷们勾回去,是不是?”
庄琂诺诺弱弱的回:“不是的,姐姐误会了。”
昔日,伯镜老尼说过:“人生一世,宁肯得罪君子,不可与小人为恶。”
庄琂自然明白伯镜老尼教导的道理,这会子,面对的不是萧夫人主子,这等伺候人的大丫头大小姐,想也是个小人,自己万万得罪不起。
故而,庄琂再说:“姐姐貌若嫦娥,我小门户人家出身,仪貌断然比不得姐姐万分之一,也不敢傲持粗貌冒犯姐姐。请姐姐恕罪。”
大萧冷笑道:“好话被你说完了,还有什么罪可恕。你真想进去找那位不要脸的少爷,怕也见不到的,你死了这份心吧!别以为我不知你为何而来,嘴里说请安,怕是装别的事呢,腿脚耳朵倒是快速,真是不要脸了。”
庄琂一句不敢回。
余下,那几名婢女你一言我一语,帮大萧说话,大体是奚落取笑庄琂,安慰大萧。
有婢女说:“如今啊,那位少爷得了咱们庄里两位美人,你死心吧,自个儿不要脸往这儿贴,不知你怎么想的,未必你还想做第三房?哼,那日晚表白,我已替你们羞烂了脸了,也不自知避讳。想是那碧池回去告诉你了,你倒是快,谅你再有胆子,争得过我们两位姑娘?识相的,你该回去收拾收拾,赶明儿来给我们姑娘两个道喜。”
庄琂听不明白,但隐约听去,知大萧有喜事临身了。
因此,庄琂假意道贺:“恭喜姐姐。”
大萧哼的一声,接着又呜呜哭泣。
正当下,致爽殿里头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伴随,萧夫人的声音也飘来了。
只听到萧夫人怒斥道:“叽叽喳喳的,跟地洞里的尸虫一样讨厌。都闹什么!”
这一听,大萧和婢女们立马收住之前那副神色仪态,规规矩矩面向致爽殿伺立。
转眼,萧夫人出来了,她身旁,跟随小萧等一干婢女,婢女们身后面,肃远则无神无志的,也跟着。
庄琂一眼看见肃远,赶紧垂下头脸。
萧夫人看看庄琂,又转头看看廊下大萧几人,哼的一声冷笑。
当即,小萧捂住呵呵笑,腰肢曼妙,碎步徐徐,往大萧那边走,一面道:“夫人说姐姐出来拿东西,怎拿那么久。”
大萧白了小萧一眼,略是生气,不应。
这一边,萧夫人则发话问庄琂:“你好大的胆子,自个儿跑来了,谁让你来的?”
庄琂向夫人深深端礼,道:“是我冒撞,请夫人恕罪。”
萧夫人道:“那个碧池回去跟你说了什么?这么快就来。”说着,回头看一眼肃远,有些鄙夷戏谑之色。
肃远看见萧夫人的脸色,故避开,等夫人转去,他才侧脸来对庄琂,干咳,使眼色。
庄琂因是勾头端礼,没注意到肃远的提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