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看她这个反应，季风自嘲一笑。
“我很小很小，小到在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跟我爸走散了，后来我被一家人收养，又被遗弃，进了孤儿院，却整天受欺负，后来受不了了，趁着一个下雨的晚上我就逃出来了。”
说这些往事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平淡，眼神很镇定，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沈霏却听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疼。
“后来我遇到了赵哥，他收留了我，但给我吃饭的同时，我也变成了一个混子，一个社会害虫。”
“你不是……”她冲口而出，话语急切。
季风自嘲一笑：“不是混子是什么，沈霏，在遇到钱米之前，我做过很多混账事，作为赵哥的手下，我也伤害过很多无辜的人，我并不是好人……”
话音刚落，手背就覆盖温热的气息。
沈霏越过桌面，抓着他的手，目光坚定，没有一丝游移。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人不能因为一时的犯错而否定了自己一辈子，那按照你这么说，我以前也是挺混的，打架泡吧纹身，什么坏事都做了。”
季风摇摇头。
那怎么会一样，你那充其量是青春期的不安和叛逆而已，而他却是切切实实的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以求生存，刀尖舔血。
“我一直在想，是什么坚持我一直苟活下去，难道是找到我亲生父母，问一句他们为什么抛弃我吗？”
他笑笑：“我想，如果不是遇到钱米，我可能早就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已经绝望了。
“钱米？”从他口中听到好几次这名字，脑海中闪过那张娇俏的面庞，她心中有些隐隐不安。
“她，她为了你做了什么？”
“她救了我的命，也同时阴差阳错的拯救了我的灵魂啊。”
灵魂这个词的意义太重，沈霏的手抖了抖，想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那股惴惴不安更是深刻。
“你，你对钱米……”
这话说不下去了，心里还是有一丝期待，期待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曾……让我迷茫过。”
“迷茫，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女生，却是最关心我的，并且矢志不渝，不懂放弃，曾经我以为自己是喜欢她，但后来……”
“后来如何……”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后来我才明白，这只是雏鸟心思，就跟溺水的人捡到浮木一样，终于得到呼吸，所以感激不尽。”
沈霏松了一口气。
“但她还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无关爱情，她是我的家人，非常重要。”
非常重要，有多重要……
也不知道是那隐隐嫉妒心，还是别的什么，她居然鬼使神差的问道：“那如果，如果我跟钱米掉到河里，你会先救谁？”
问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十分白痴。
这问题根本就没有问的必要，人家都说钱米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问这问题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沈霏啊沈霏，你真是一恋爱，智商就我跟的拉不住的马儿一样，一直往下掉。
季风沉默了。
她越发觉得尴尬了，真是恨不得想要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啊，跟你开玩笑的，你不用回答，就当做我……”
“我会先救钱米。”他一字一句说到。
即使已经做了心里铺垫，但听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难免失落了。
那种失落，就跟被针扎了一下，起初没什么感觉，到后来伤口撕裂的愈发快，都不知道那种感觉是疼，还是麻木了。
“哦，我想也是，其实……”她还在的找一些话，来挽回自己可笑的自尊。
“但如果你死了，我会陪着你。”他继续补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毫不犹豫。
沈霏蓦地抬起头，目光闪烁，半天不敢相信。
她没听错吧，他说如果自己死了，他会陪着她。
会陪着她。
好吧，虽然前面那句话不是很好听。
原本的失落被狂喜所替代，沈霏欢呼一声，在季风的目瞪口呆之中，半个身子越过桌面，捧着他的脸，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季风呆住了。
回过神之后，他猛的将这女人推开，死命擦着自己的嘴唇，有些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亲你啊。”她倒是脸不红气不喘。
这女人，这女人……
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
沈霏见他耳朵根都红透了，心里虽然很激动，但也知道不能撩太过分了，否则他肯定会拂袖而去的。
不过那句话，就跟一颗定心丸一样，她从昨天开始忐忑心情，也全然放下了。
“季风，谢谢你。”她说到，语气真诚。
“谢我做什么？”他还在恼怒刚刚被这货突如其来袭击。
“谢谢你安慰我，谢谢你，让我有幸遇到你。”
听到后面那句话，季风愣了一下，却也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