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忘了怎么反击?”时也问。
“你又不怕辣。”
“我是说刚才。”
刚才?
倪音后知后觉,几秒之后,她才意识到时也说的刚才的服务员。是啊,服务员说她胖,可胖怎么了?胖也没吃谁家的大米。她应该反抗的,可是,她竟习惯了,习惯了这个世界见缝插针的恶意。
“没意义。”倪音答。
她清楚地记得,去年冬天的时候,她曾在公交车上被邻座的人骂体积大占位置,她要求对方道歉,结果那人用更伤人的言辞辱骂她,惹来整车的乘客的注意。她以为有人能帮她说一句公道话,但没有谁对她伸出援手,那些人只会捂着嘴偷笑,只会交头接耳更过分地议论她。
那时她就知道了,反抗没有意义,反抗只会招来更多的嘲笑。
“逆来顺受就有意义了?”少年的话像带辣味的虾饺,有点呛人。
倪音眨巴着眼,又低下头。
“你砸玻璃的时候,不是挺酷的么?”
转来转去,还是说到了这件事。
倪音有点想逃,但她困在了时也的目光里,无法动弹。
“那是一时冲动。”而且,那种情感不一样,她可以忽视别人的嫌弃,却无法忽视她母亲的忽视。
“人不冲动枉少年,你过得太压抑了。”时也夹起一根被热锅烫过的青菜,“你看你,就像这青菜,成天焉了吧唧的。”
倪音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油污,眼睛被热气蒸腾得有些模糊。
时也见她要哭不哭的,有些慌了:“对不起,我没恶意。”
“我知道。”
她知道他没有恶意,但是,他不懂。
像他这样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怎么会懂她的自卑,怎么会懂她的逃避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火锅吃到最后已经索然无味,中途,倪音借口去洗手间,想把单买了,却被告知时也早已付了钱。
她又欠了他一次,且偿还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