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没有持续很久,薛嘉萝一直想要躲进周君泽的怀里,被他轻柔地拒绝,终于熬到结束,她抱着他的腰,小声央求:“我们回去好不好?”
“今夜多少人沾你的光才看的上,偏偏你这个正主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周君泽横抱起她,在手上颠了颠,“走吧。”
薛嘉萝埋首在他颈窝间,一路不肯抬头,直到回了前院。
她悄悄露出一双眼睛,越过周君泽肩膀看见门外灯笼照亮的青石板路与长长的回廊,接着那扇门缓缓关上。
宵夏宫建在山坳间,离京城不远却比京城要凉快许多。周君玟午后小憩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多日来因太子莫名受伤而萦绕在他心头疑惑与怒火也悄悄散了一大半。
盛夏时节,人人因暑热而困顿倦怠,宵夏宫里静悄悄的,他刚拿了本书在手上,郑庸进来道:“陛下,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静贵妃的大宫女,毕恭毕敬道:“陛下久未传信回宫,娘娘忧心,派奴婢来问候陛下,望陛下一切安好。”
周君玟这才想起,他的确是忽视静贵妃了,将她一人扔在皇宫又几天没有传话回宫。
“朕一切都好,朕记着贵妃怕热,只是再热每日用冰也需节制,不可过分贪凉,伤了身体。”
宫女深深一拜:“是,奴婢定会记牢,将贵妃照顾好。”
周君玟略微沉思后说:“今日乞巧节,朕不能回宫,朕会派人传旨,允贵妃家人进宫陪同,赐御膳。”
宫女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正要回话,胡皇后进来了。
殿内气氛微微一变,宫女收敛了表情,朝着胡皇后行礼:“奴婢给皇后请安。”
胡皇后扫了一眼,问:“静贵妃可好?”
宫女低头道:“贵妃一切都好。”
胡皇后点点头,不再多说了。
“你退下吧。”周君玟看了宫女一眼。
宫女会意:“是。”
胡皇后从太子周景黎那里来的,她说:“太子妃来了后,阿黎看着精神好一些了,还安慰我说,他年轻体壮,这点伤很快就能好。”
“这孩子,就会嘴上安慰人。”周君玟半气恼半嗔怪,“伤的莫名其妙,问他也不说实话,朕本想私下去查,却被他挡了。依朕看,与朕那好弟弟脱不了干系。”
胡皇后笑了笑:“陛下莫气了。”她问起了静贵妃:“静贵妃派人来找您,是宫中有事?”
“也不是……”周君玟方才的恼意变成了不自在,“只是担心朕的身体。”
胡皇后坐在周君玟身边,轻轻抚平他衣袖上褶皱:“这些年辛苦她了,臣妾从不问后宫之事,对于陛下也多有疏忽,是她一人支撑起了陛下后宫,臣妾欠她许多。”
周君玟看她表情平静,并不是话中有话的样子,他放了心:“阿凝心性温柔,不会在意的。”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不过胡皇后并未在意,反倒认同了他:“正是。”
周君玟彻彻底底放心了。
他与胡皇后少年夫妻,情投意合,因他们第一个孩子的夭折而起了纷争,当时的皇后对她多有不满,接连赐了三个女人给他,静贵妃就是其中一个。
这么多年过去,静贵妃着实为他付出许多,几次病重都是她衣不解带,彻夜守护,她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免了后顾之忧。他就是铁石心肠,也对她放下了心防。
胡皇后不知在思索什么,微微愣神,半晌之后,她说:“当年,静贵妃的那个孩子如果生下来,也该成亲了。”
周君玟不知她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提了神:“如果能生下来,阿黎也不至于没有一个兄弟姐妹,无人照应。”
胡皇后转头看他,笑着问:“那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可臣妾现在想知道陛下究竟怎么想的……”她慢慢说:“陛下认为,是臣妾暗中弄掉了静贵妃腹中胎儿吗?”
周君玟眉毛皱了起来,一脸不快:“说这个干什么?”
“告诉臣妾吧。”
周君玟语气硬邦邦的:“朕信你,那件事和你无关。”
胡皇后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说:“如果臣妾说,的确是臣妾做的呢?”
周君玟面色阴沉,拳头紧紧握着。
“正如当时母后说的那样,是臣妾嫉恨她,一时昏了头,买通她身边宫女……”
“够了!”周君玟一拳砸在书案上,“说了与你无关,她后半生如何孤苦无依,只能怪她命苦,此事莫要再提。”
周君玟似乎觉得倒尽胃口,匆匆离去。
胡皇后被他这样偏心,脸上却一点喜色也没有,强装出来的面具消失,她闭上眼,两道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是真的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