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十王子府,偌大的院子里,身材健硕的王子殿下孤零零的端坐在石凳上,身边蜷伏着一匹矮马,一边吃食王子手中的干草,一边不时把头往王子殿下的身上蹭。
愁云密布的长安城,王子殿下孤零零地端坐着,犹如孤高的王者充满威严地俯瞰人间,俯瞰自己触手可及的芸芸众生。院子很大很宽敞,地面上种植着茂密的青草,十米之外就是马厩,生活在其中的马匹高大英武,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凡品。自小便随军出征的十皇子拓跋真,他的府上从来不蓄养美女,每一个院子里都精心打造出不同的生态环境,用来圈养战马、犀牛、牦牛等适合行军打仗的战骑,甚至连府上的幕僚都只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与被他圈养的战驹没什么区别。
十皇子实力强,思虑深,与这样的主子在一起,手下的人便只有听从的份,一点主都不能做,一点可以自由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却仍然有大量能人异士心甘情愿地接近,因为他们已经看准了,真皇子是一代真龙,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一如此刻垂立在侧的男人,一个自称为洛萨,曾在金陵竞技场内以压倒性实力碾压沈飞的男人,恭敬垂立在皇子殿下的身边,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大气都不敢出。
皇子殿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只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来到马厩里面喂马。被圈禁在马厩里的战马身材高大,体型魁梧,脚程极快,来自北地游牧民族,是王子殿下从边民手中掠夺回来的战利品,终日过着被圈禁的生活,不能踏出围栏一步;躺在王子怀里的矮马则出自本土,是一名朝臣送给殿下的礼物,现年已经三岁了,始终长不大,个头也就是烈马的一半,却终日可以自由地出入各个院落,甚至能够进入皇子殿下的书房,是殿下最喜爱的宠物之一。只有心情特别糟糕的时候,殿下才会主动来到此地,亲自喂喂它,就如同有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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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找个漂亮的女人尽情发泄一番,一个道理。
身为真皇子的近臣,洛萨对辅佐了多年的皇子殿下是有一定了解的,皇子殿下虽然自小履立战功,但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心机深沉,幽深的目光下,永远难以猜测到他的真实想法。幕僚们虽然生活在一起,每日必会举办宴会,大口地喝酒吃肉,但是皇子殿下却从不参加到宴会中去,他对幕僚的使用从来都是有事即召,单独谈话。此刻在马厩旁召见自己,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交代你做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真皇子一边继续与矮马亲近玩耍,一边语气幽沉地发问。
洛萨心中一凜,颔首道:“启禀殿下,左宰相拓跋子出,自从三皇子出事以后,便终日称病在家,不曾上朝也不曾出门,更谢绝一切探访者,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眼见拓跋真不发一言,表情不善,洛萨继续禀告道:“臣查看了自他府上流出的药渣,当是风寒病的用药,剂量很大,估计病的不轻。”
“病的不轻?”拓跋真冷笑一声,右手微微用力,被他揽在怀中的矮脚马被勒得嗷嗷直叫,痛苦不堪,“早不病,晚不病,三弟刚死就病倒了?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拓跋子出这只老狐狸,眼看现在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孰强孰弱边界尚未明了,干脆躲起来做个缩头乌龟,要论低调隐忍真的没人比的上他。”
“微臣的想法和殿下一致,拓跋子出借故称病,是害怕引火烧身,害怕被卷入到皇位继承者之战当中,真是个老狐狸,只怕不到局势明朗的日子,他是不会上朝了。”
“曾经全力支持父皇登基的老狐狸,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做一只缩头乌龟?他只是在借此释放一个信号。”
“释放一个信号?”洛萨还真的有些糊涂。
“不错,他是在告诉身边那些尚且看不清局势运转的人,当今万岁尚且健在,诸位皇子应该止罢干戈,全力辅佐陛下,振兴帝国才是。”拓跋真一字一顿地说话,与他大哥相近的略带黄色的瞳孔中,放射出幽幽的光。终于松开手站了起来,快被勒到断气的矮马连滚带爬地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受惊无措地嗷嗷直叫。
洛萨紧蹙着眉,黑白间杂的长发在王子殿下面前全部顺从地趴在肩膀上,肩头凶神恶煞的兽爪也失去了往日的寒光,在拓跋真的面前,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做人,因为这位心机深沉的主子总能洞察先机,做出出人意料之举。
“帝国左宰相拓跋子出称病在家休养,目的是为了告诉正在处心积虑夺位的皇子殿下们皇帝陛下尚在,应当尊重陛下才是?”洛萨心中实在费解,“他的行为是这个意思吗?”
“拓跋子出死忠于父皇,他的生命是父皇的,一旦父皇离世,只怕会马上辞去朝堂之上的所有职务吧。”
“微臣受教了。”洛萨恭顺的低下头,余光望着对方,望着眼前这位始终看不出深浅的皇子殿下,看他背负双手毅然站立,结实的肩膀即便裹在宽大的长袍之下,仍可见刚毅的轮廓,瞳孔之中略微泛黄,目光深邃,感觉他的心思真是与常人迥异,接人待物也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思忖道,“你的心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拓跋真!”
却听对方语气不善的说道:“被你打跑的蜀山使者沈飞,现已在金陵与我的弟弟结盟,帮助他成功抓到了杀死三哥的凶手,目前正在追查三哥遇刺案的幕后主事,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洛萨。”
后者听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已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越往后听,心中越是发凉,到最后汗如雨下,行诡谲之辩:“烈皇子与殿下您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能否遣人给烈皇子送个话,让他罗织罪名,强加在大皇子的身上。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烈皇子愿意,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洛萨啊,你的想法真是天真的可怕。”拓跋真语气越来越冷,“本王早就得到消息,烈为了在金陵站稳脚跟,先是找主动上门与慕容氏族中专门负责钱物收集的慕容白石结交,借着慕容白石在金陵城的影响力安抚住了当地帮派大哥令狐悬舟,进而缉拿了令狐悬舟手下的摇钱树,金陵城最出名的艺妓芊芊姑娘,现在确认了芊芊就是杀人凶手,你以为他会把罪名安在与慕容家唇亡齿寒的我大哥的身上吗!”
言及此处,洛萨已彻底了解了真皇子兴师问罪之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向上,深深叩拜下去:“微臣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拓跋真居高临下地说道:“你确实办事不利,因为烈皇子初来乍到,不可能对金陵城错综复杂的势力架构如此了解,帮助他出谋划策的一定另有其人,而他在金陵唯一一个认真结交的对象就是道宗下山使者沈飞,破获凶杀案,找出无面杀手集团取代真正的芊芊进行刺杀的也是沈飞,而就是你洛萨,亲手将这样一个心思缜密而又实力斐然,背后还有道宗势力支撑的强大对手,从我身边推走,硬生生地推到我弟弟阵营里去,你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过错吗,你知道自己该当何罪吗。”
“请殿下看在微臣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饶恕了微臣吧。”
“一心为了我?说的好听,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吧!”
“殿下,微臣一心一意扑在您的身上,请您明鉴。”眼见对方面色阴沉,并无任何缓和的余地,洛萨苦求道:“殿下,沈飞作为道宗在人间的代理人,他代表着道宗在人间的利益所在,您一旦与他结盟,将彻底与佛宗决裂,会逼得本不想过多介入王位争夺战的佛宗高僧,彻底介入进来,与您为敌。和道宗相比,佛宗无论作为对手还是作为朋友都是值得关注的,他们一旦彻底与殿下为敌,对您来说,将形成巨大的压力,微臣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将沈飞排除在外的,请您明鉴啊殿下,微臣赤胆忠心,一心都是为了殿下您的千秋伟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