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从一中来,若一是邪恶的,则二来源于一,必也是邪恶的,甚至更加邪恶;若一是洁净的,则二来源于一,或许是洁净的。
施主不该将自己归结为二,因为一一旦成为了二,则追本溯源,总要回归于一,回归于初始,换句话说,二无论如何在一之下。”
“错了错了,和尚你错领了本道的意思,佛不是一,道也不是二,道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就是万法自然,生生不息的循环和生长,是不断地壮大与充盈。
道是不断前进的,是绝不故步自封的,是与时俱进的。”
“施主你很聪明,用另开一题的方式来回避贫僧的话题。”
“我没有回避你,只是放弃了兜兜转转地绕弯子,转为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歪曲我本意的其实是你。”
“善哉善哉,意为你心,怎能被曲解。”
“意为我心,表达出来用的是语言,语言是有偏差的,所以你抓住了语言上的漏洞。”
“这么说你认为贫僧刚才所说的是错的,你认为众生不是平等的?你认为混沌是邪恶的?你认为人类在猪马牛羊的眼中,与凶兽在人类眼中并不一样?你认为人类理应凌驾于众生之上,如此说来,你又是什么!”
“什么意思!”沈飞骤然之间生出警觉。
“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前提必须是人。”
“你在辱骂我?”
“?村的景象你不是见过!”
“这……”沈飞的心中如同被雷霆霹雳扫过,惊骇莫名,又一次努力望向对方,穿破重重迷雾窥视对方的真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净灵和尚!”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要什么!一切灾祸由妄念而起,宗教不会产生妄念,生妄念的是人,是你的师父。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有些时候,及早收手还来得及。”话音落时,虚淡的人影化作一束强光爆发开来,闪花了众人的眼睛,到光芒散去后,天上烈日高挂,法坛上已再没有人影。
“是净灵和尚吗,还真是阴魂不散呢。”纳兰若雪看着沈飞面露愁容,充满慰藉地说道。
沈飞抬起头,擦擦额上的汗:“不知道是不是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咱们已经被佛宗的人盯上了。”
“好恐怖啊。”纳兰若雪大呼小叫。
“哪里恐怖了,明明充满乐趣。”楚邪却发自内心的喜悦,毕竟此处有太多太多能够陪他玩耍的对手了。
拓跋烈上前道:“几位,重要的事情容回到府上再说吧,此地人多眼杂,不是谈话的地方。”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此处是长安,是皇城,言行举止都需要小心谨慎。
“殿下说的对,咱们抓紧赶路。”
……
“传播教义,广纳门徒的前提是人,自己身为罗刹族遗民究竟算不算是人类?”和尚的话激起了沈飞心中的苦恼,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忘记过去的仇恨,抛却罗刹一族与人类之间的恩怨,将临下山时师父交代的任务放在首位。
可是到了帝都,即将向人间诸佛发起挑战,他却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这件永远不愿意提起的往事。自己到底是否是人?罗刹族究竟是什么?是妖怪?是蛮夷?究竟是什么!
以?村的待遇来看,人国的统治阶层无疑是将罗刹族当成了妖怪,甚至是下等的牲畜可以自由地蓄养和索取,但他自己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是人,与身边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的人!
沈飞很惆怅,沈飞很萧瑟,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越来越多,他真怕有一天自己传道的伟业快要成功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跳出来,向全天下的人宣布自己压根不是他们的同类,而是罗刹族的遗民,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一切努力付诸东流了。
他有些迷茫,他的目光鲜有的游离,心境鲜有的举棋不定,来此之前,潮音寺主持普德大师曾向他揭露到目前为止佛宗一直没有强势狙击他的真相,那是个可怕的秘密,照此推算,或许此时回山去还不算晚,也算有理由在,不会引起师父的不满。难以想象有朝一日,眼看着传道伟业即将成功的时候,眼看着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有所收获,却忽然之间被知情者揭开伤疤,打回原形,一定会伤心透顶的吧。
沈飞鲜有的迷茫,鲜有的矛盾,罗刹族的身份一直是他不愿意提起的伤心往事,沈飞不愿意提及罗刹两个字,因为一旦提及,就会想起黑夜之下圣城坍塌,族人惨死的景况!
“沈飞哥哥,你没事吧。”敏感的纳兰若雪从沈飞身体细微的抖动中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吗,极为贴心地攥紧了他的手:“沈飞哥哥,你知道人家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沈飞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因为沈飞哥哥你活在世上,是为了一个目标,一个终点,没有强烈的得失心!和你在一起久了,觉得你是个积极向上的人,一个永远也打不倒的人,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纳兰若雪双手搂紧了沈飞,目光迷离地望着天空,像是在回忆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娓娓道来:“犹记得你救下人家的时候,当时你就像天神一样出现在那个地方,明知道敌众我寡,明知道实力相差悬殊,也毫不犹豫地把人家从炎天倾的魔爪中挽救了下来,甚至挽救了蜀山,成就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