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任我?”
“不不,我是觉得这次的事情好像很严重,似乎没那么容易收场。”
“严重,当然严重,几乎所有朝臣都盼着当今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去死当然是件严重的事情,皇兄的心真是被他们伤透了,所以一定要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是要像三十年前那样搞一次大屠杀吗。”
“只怕会比三十年前更加惨烈。”
“更加惨烈!”安旭惊地出了一身冷汗,明明只是家庭秘议,可当提起三十年前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全身打颤。三十年前是老皇帝拓跋珪初登基的时候,当时前朝的旧部还有很多,老皇帝为了坐稳帝位就展开了一次大清洗,整个帝都据说总共杀了六万多人,护城河的河水都被人们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尸体统一遭到焚烧,浓烟聚集于山谷久不消散长达一年时间。
那一次,老皇帝也是整整封城六个月,六个月的时间里,所有反对他的势力就都被彻底根除,再也没有人胆敢质疑他的合法性。
老皇帝的心狠手辣千年以来未有,司马氏篡权的时候只是将前朝的皇帝逼下了位在幽禁中度过晚年,拓跋珪的篡权却将前朝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他最近几年的颓废温和让人慢慢忘却了对方当年的凶残,现在想想,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皇帝就算年纪再大也是一手开创了帝国盛世的人,他要真的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那真是不管你身份如何,一个都跑不掉。
帝都会成为炼狱场,禁卫军就是刽子手,所有曾经期盼过老皇帝早点死去的人都会先他一步离开人间。
太可怕了!局势是如何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前一刻还在讨论谁会是帝国下一任继承者的帝都,是怎么在转瞬之间成为了皇帝清理门户的炼狱了呢。
想一想都不寒而栗,当年的血腥安旭是见识过的,因为见识过,所以对拓跋凤凰的话不寒而栗。
若真是再来一次,那真是比死都不如。
人和人的较力容易达成平衡,也容易造就极端的失衡,当失衡出现,其中一方会以极端的方式去终结彼此的较量,让一切归之为无,从而达到新的平衡,也就是所谓的起点。
之所以老皇帝宣布旨意后朝中群臣反应都是如此强烈,都马上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就是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经历过三十年前的血腥事件,极少数从父辈们的口中听说过当年发生的事情,出于条件反射本能的产生了忧虑,他们千算万算,即便做梦也想不到那把锋利的屠刀会在三十年后落在自己的头上。
安旭心有余悸,明知真相就在眼前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凤凰,陛下是真的铁了心要这样做了吗,就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了吗,你和陛下这么亲近就不能再劝劝他吗。”
“你真是糊涂啊,皇兄做下的决定岂是他人能够更改的,岂是他人几句话就能够阻挠的,如此关系重大的决定一定是酝酿已久,是身边人将他逼到了这个份上所以不得不为。你也不看看,皇兄的那些儿子们,有哪一个不是盼着他早点去死的。”
“可是将皇子们都杀了也不是事啊,帝国岂不是要落在外姓手中了。”
“这个嘛,皇兄早已经有了打算,不需要你来担心。”
“凤凰,我安旭与你夫妻四十年,始终将如掌上明珠般将你捧在手心里,生死存亡之际你可千万要保全安家的周全啊,算我求你了。”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夫君你对凤凰的好,凤凰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你会如三十年前那样安全度过难关的,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向你保证,经历了这次的事件安家当可更进一步。”
“凤凰,你说的是真的?”
“我何曾骗过你。”
“这样说来,安家的未来可都要仰仗你了。”言罢,安旭紧抱拓跋凤凰失声痛哭起来,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感动的,拓跋凤凰搂他在怀中,一边安慰,一边爱抚,反而像个男人。
“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何必像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正所谓风雨过后才能见到彩虹,你想想看,经历这一场风波朝中这些占据重要位置的大臣们都死的差不多了,皇兄他急需要用人,不正是你们安家崛起的最好时机。”
“凤凰,我安旭不图什么大富大贵,能够安安稳稳地了却残生,得到善终就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夫君,你的愿望是一定可以实现的。”
坐在高空中,沈飞以兰草为引听着两人对话,那真是心惊肉跳。他此行本为了探探拓跋凤凰的虚实,哪想到居然阴差阳错地了解到如此重要的机密。
原来老皇帝封城六个月居然是为了搞大屠杀,他要完成楚绣死的时候没有完成的事情,搞一次大清洗,将所有怀有异心的大臣和皇子们全部屠杀干净了,好为接下来的册封太子留出空间,如此看来,那帝都真的是危险了。
沈飞本为传教而来,为了让道宗在人国享有国教之礼答应和皇子烈结盟,扶持皇子烈上位在将来享受拥立之功,若真如拓跋凤凰所说,皇子烈上位无望,那便间接表明自己的传教事业被毁,之前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是决对不能够允许的。
沈飞攥紧了拳,他知道身在帝都这个乱局之下,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计划,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就看八仙过海最后谁的本领高,谁才能真的达成心愿。
沈飞的目的是传道,与此同时向当年灭族的凶手复仇,两者缺一不可,拓跋凤凰说的若是真的,那么老皇帝的计划就与自己的目的形成了鲜明的矛盾,自己和老皇帝便是对立关系,需要与他斗一斗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