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生,你在我家里有时咱俩聊天,说着说着,你就睡着了,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我听见你老说梦话,睡的并不踏实。”我边和廖焕生说着话,边给他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
“老常,这是什么茶,味道很独特啊?”一有好茶,反应最大的是曹队,他把酒杯放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道:“味是碧螺春,怎么喝着和我以前喝的不太一样?这个好,香,浓,叶芽也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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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也漂亮,老常,到底是什么好茶,哪搞来的私货?”
“曹队,喝茶你是大家,是碧螺春,没错,一个洞庭湖的师傅手工炒的,名字叫绿梦藏,一年就几十斤的量,这茶和一般碧螺春有很大的不同,真正的古法炒制的。”我话刚出口,大家都来了兴致,纷纷拿起茶杯,借着院里有点昏黄的灯光仔细看着,杯中的每个叶片都如银针般竖立着,上面还有白色的细小茸毛。
“现在的茶厂都说自己是古法,但从开始有炒茶到如今,怎么也有上千年了吧,且不说中间不断的战乱,民变,就是元清两代少数民族政权对江南的屠戮,就已经失传了很多古法,现在说的古法是不是真正的古法,没人能证明,都是茶厂炒自己牌子的方法,我是不大信,不过这绿梦藏味道确实不一般。”曹队边品着茶边说道。
“曹队,天底下你没喝过的茶不多,你说的有道理。但这茶说是古法,我还是相信的,一个是这炒茶的师傅我很熟,朋友相交,他没必要给我推销什么,另一个是他告诉了我他这炒茶古法的来历,让我不得不信,而且,焕生,这故事和你现在遇到的事很是相像。”我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廖焕生也好奇地看着我,曹队暗自给我竖起了大指,微微地点着头。
我熟识的那个炒茶师傅姓陆,家里行六,左近的人都喊他陆六。陆六家里是世代祖传的炒茶、制茶手艺,代代相传,口口相授。但这百余年间,炒茶的技艺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改良,只是在器具上有些变化。到了陆六这一代,受了社会进步的影响,他一直希望对传统炒茶手艺有所创新,但他的尝试经常被父亲也是他的师傅训斥,话反复就一句:“祖先的东西都没吃透,另起炉灶,那不是创新是瞎折腾。”
但陆六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创新了十几年,但无论怎样改良,茶的品质并没有超越父亲的手艺。父亲临终前告诫他,自己一辈子没有学成陆六爷爷手艺的六成,而陆六现在的手艺连自己的一半都没学到,这陆家的炒茶功夫再过上几代,真是要失传了。
父亲的话对陆六的影响很大,他也意识到对传统炒茶技术的挖掘意义非常的重大,但炒茶的手艺自古门派间的壁垒森严,加上口口相传,不立于文字,借鉴古人,借鉴其他流派的方法变得很困难。但陆六有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除了自己加强对自家炒茶技法的挖掘和摸索,也广为游历,多和其他炒茶师傅切磋学习,几年下来,手艺有了长足的进步,名声也越来越响亮。
但在陆六心中,一直觉得他现在的炒茶技术遇到了瓶颈,而他也觉得他与下一个境界只差了一层窗户纸,但窗户纸在哪,怎么捅破,他一直没有悟透。
陆六家在洞庭湖边南山上有一片自家的茶园,陆六虽然有照顾茶树的茶农和伙计,但他每年都要在山上住上一段时间,一来呢,在看茶树每年的长势和天气的变化,茶叶什么时间采,采后如何保存都大有讲究。另一方面,他也喜欢茶山上的清净,在上面建了一座小院,平时在里面住着做些研究。
自古洞庭湖畔的炒茶世家,都有个不公开的风俗,那就是炒茶的老师傅故去以后,一定要埋在附近的茶山上,这么做,既是对先人的尊重,又是借先人的在天之灵保佑茶山上的茶树每年都枝繁叶茂,出更好的新茶。陆六家的茶园,传了有几代人,而几代之前据说还有几百年种茶的历史,这片山上也说不清埋了多少炒茶的大师名家。
有一年,陆六又和往年一样住进了茶山上的小院。机缘巧合,他偶然在旧货市场淘到了一本明代茶农世家的族谱,除了记载了族人的传承和族内的事件,里面竟然还有很多关于炒茶的日常记载。陆六如获至宝,但其中文字都是古文,陆六的文化水平不高,看起来非常的吃力,再加上文字的记载和实际的操作还是有很大出入,特别是所用的工具和计量法与今天的完全不同,必须边看边试才有直观的概念,所以对这本书所载的炒茶技法,陆六一直是似懂非懂。
(譬如陶师于泥聚中,以人功、水、杖、轮、绳方便作种种器;如来亦尔,于远离一切分别相无我法中,以种种智慧方便善巧,或说如来藏,或说为无我,种种名字各各差别。--《楞伽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