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她再怎么调动精神力，那干涸的精神海洋却都无法让魔法完整地汇聚成型。
“我终究......"
"还是没能成功啊......”
红发少女道出了无声地自语。
纵然将利维坦打成了重伤......
但是巨神兵作为战争兵器......有着极为恐怖的，违反生物学常识的生命力。
这样的伤势，利维坦此时却已经恢复了大半......几个呼吸之后便能完全复原。
第三能源要塞......
还有那里面的上万人的命运......
终究......还是没能被改写。
凌厉的破空声响起，刺痛了达妮丝的耳膜。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
那利刃割破咽喉的刺痛感，却并没有如达妮丝所预想的那般到来......
......................
咔嚓——
这是冰晶凝结的声响。
达妮丝疑惑地睁开眼睛——
然后，她便看见了远处的海面上，那位有着冰蓝色长发与尖耳的少女。
还有......连带着袭击达妮丝的荒兽，还有奔涌的浪花都被冻结的海面......
“这是......冰精灵？”
疑惑的情绪从达妮丝的心头升起。
能够将海面冻结......这无疑是冰元素魔法专精的传奇法师才有能力做到的事情。
然而......作为传奇法师的一员......达妮丝对于白银大陆的每一位传奇都并不陌生——
在她过往的记忆中，绝没有这样一位传奇位阶的冰精灵巫师存在。
下一刻......
利维坦那慑人的咆哮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达妮丝的思索。
这头巨兽也察觉到了异常。
明明在发动攻势之前，便已经确认了这座要塞之中只有达妮丝这一位传奇的存在......却没想到，居然生出了如此意外的变故。
不过——
多出一位传奇，倒也还在利维坦的应付范围之中。
苍白的军神神力冲天而起——
冻结的海面在顷刻之间破碎。
利维坦周身，那慑人的神力波动化为了苍白色的光炮......向着达妮丝的方向激射而来。
这个难缠的火元素传奇法师已经陷入了精神力枯竭的状态......正是将其彻底解决的最好时机。
它可不敢等到对方精神力恢复，再接上那么一招......
然而，就在光炮激射而出的那一刻......
达妮丝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骤然一暗.....
有一块宛若黑夜般的漆黑幕布，悄无声息地将她所笼罩于其中......
......................
当达妮丝的视野再次恢复正常之时，她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海面的另一侧......
巨神兵那声势磅礴的神力光炮打了个空......
直直地没入海面中，激荡起连天的海啸。
“明明流淌着龙血......却沦落为了伪神的奴仆......"
"同为古龙种族......看见这般景象......还真是让人感觉有些悲哀。"
幽暗的声音在达妮丝的耳畔响起。
达妮丝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是一位身穿着层叠却不繁复的漆黑长裙的女郎，周身宛若镶嵌着点点星辉。
似乎是察觉到了达妮丝疑惑的目光，对方看向达妮丝开口了。
“先别急着问我......”
“我和那边的那位冰精灵小姐一样......”
“都是欠了某个叫夏尔的家伙人情......于是被喊来给西大陆站场子的......”
"能正好救下你们也是因为那家伙的要求......我对你们的了解，比起你们对我来说也好不了多少。”
黑夜之龙奥古蒂雅的话语在达妮丝的耳畔缓缓响起。
“而且，先别急着庆幸......”
奥古蒂雅看着远方的海面中庞然嘶吼的利维坦。
她点缀着星辉的淡金色龙瞳中，闪过了些许的慎重。
“这个拥有部分伪神特性的大家伙......哪怕抛开其伪神的特性不谈，也已经位居于传奇位阶的顶点......我和冰精灵小姐可都对付不了......”
“那是......”
“夏尔那家伙的目标......”
......................
夏尔......
身体已经近乎油尽灯枯，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强行支持的达妮丝，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
她可以感受到——
不论是先前那位将海面冻结的冰精灵......亦或者是自己身旁......这位疑似古龙化形的存在。
都是不逊色于自己，在传奇之路上走的很深很远的强者......
然而，在提及「夏尔」这个名字的时候......
身旁这位深不可测的疑似古龙......所说的话语之中......却分明带上了几分忌惮、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夏尔」——
红发少女又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就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吗？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达妮丝却不由开始想象起。
这位名为夏尔的巫师......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存在......
......................
轰——
天穹之上，忽然有灿亮的电光在厚重的乌云间乍现。
那连绵的阴云仿佛是层叠的群山，将天光所遮掩......
在那厚重的雷云之下......
不论是钢铁要塞中正在浴血奋战的人鱼、娜迦们......
亦或者是那些狰狞的，正在向着第三能源要塞发起汹涌公式，宛若要将这座钢铁高塔所吞没的「神之仆军」......
此时此刻，都在那煌煌的天威面前停下了动作......
下一刻——
于雷云间积蓄的电弧......
汇聚为了磅礴的落雷。
......................
电浆崩散。
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只余下那一道道贯穿了天与地的分界线，通天彻地的怒雷。
璨亮的电光划破天幕，惊天动地的雷暴坠落于先前那些想要袭击达妮丝的准传奇荒兽之上。
这些荒兽距离传奇仅仅只有一步之遥......更是拥有着军神的加持，躯体强韧无比，纵然断肢也能复生。
然而，此时此刻......
这些比金铁更为坚硬的兽躯，却在那浩大的雷劫之中化为了劫灰，再也没有复生的可能。
那刚刚恢复过来的第六巨神兵「利维坦」也同样被怒雷所命中......此时正发出着痛苦的嘶吼声......
它刚刚复原的躯体又一次被电光所烧灼，将它的血肉与躯体都电得一片焦黑，惨不忍睹。
然而，那通天彻底的雷暴却远没有停歇的架势......
可以预料的是......要不了多久......
这头近乎无可匹敌的巨神兵便将彻底耗尽全部的生命力......就此陨落，只能等待被军神所复生。
......................
达妮丝看着眼前宛若灭世一般的浩劫......心中不由发出了轻声的叹息。
不愧是大自然的天威......
只可惜......在这种程度的雷暴面前，就连生命力无比顽强的荒兽都只能化为劫灰。
第三能源要塞......恐怕也无法幸免——
不过，不论如何......
哪怕付出了第三能源要塞被雷暴所毁灭的代价......
但是以此来换来一尊巨神兵的陨落，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复生，这已经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好消息了......
然而——
就在达妮丝将视线看向第三能源要塞之时。
她的目光忽然定格了。
第三能源要塞的上方......有一道由魔力因子所凝结而成的，灿银色的金属针正悄然竖立着。
而以那根金属针为中心——
近乎于无形的魔力结界，正悄无声息地将第三能源要塞所覆盖。
那惊世的雷暴坠落而下......然后便被那道金属针于无形的魔力结界所牵引，被引导到海面之上......未曾伤害到要塞之中的事物分毫。
......................
“这是......避雷用的禁咒？”
达妮丝的面色猛然一惊。
“这么说？这雷暴也并非是天然形成......”
“而是，出自巫师之手?”
这完全违背了达妮丝作为传奇法师的认知......
禁咒之中确实存在着改变天气的法术......
但那种仅仅是改变降雨量程度的辅助禁咒而已......和眼前这轻而易举将巨神兵所抹杀的禁咒——完全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
"如果我收集的情报没错的话......那么，这应当是禁咒「闪电风暴」与禁咒「夏尔.避雷针」的结合......"
达妮丝的耳畔，黑夜之龙奥古蒂雅的话语平静依旧......
将「闪电风暴」这种普通规格的禁咒，发挥出对神话禁咒的效果......
这在旁人看来确实极为不可思议......
但是这事夏尔干的多了......西大陆的传奇们也早就由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赞叹。
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不用像其他世界的居民那般一惊一乍。
不就是把普通禁咒发挥出超规格连锁禁咒的威力吗？
这才多大点事......
“而且——”
“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
“此刻的一切......还仅仅只是他的铺垫而已......”
奥古蒂雅看着要塞上空那轰鸣的雷暴，赤金色的龙瞳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毕竟，那个贪心的家伙......”
“可绝不会满足于......仅仅是将一头巨神兵送回泉水那么简单......”
......................
轰鸣的雷暴缓缓平息——
而在闪电风暴的冲击下奄奄一息，距离陨落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利维坦......
此时此刻也终于抓住了机会喘过来了一口气，它的生命气息开始一点点恢复。
作为巨神兵的利维坦，其所拥有的智慧，绝不逊色于一般的人类。
纵然陨落之后也可以被它的主人——军神从星界中复生......
但是，那毕竟需要相当长时间的修养与恢复......才能重新恢复巅峰的战力。
倘若能不陨落的话，那自然是不陨落最好......
现在想来......
对第三能源要塞动手的这个决定......倒是显得有些太过草率了，未曾向至高无上的主汇报便擅自行动。
先是被一个女性传奇法师用禁咒打到差点陨落......
然后又有两位陌生的，从未有过战斗经历的传奇出手。
再然后......便是被那莫名而降的雷暴，将所有带来的海生型荒兽都一起化为了劫灰......可谓是损失惨重。
利维坦那海龙身躯的巨大兽眸中，闪过了些许后知后觉的惧意。
最后的雷暴......纵然对它而言也有些过于惊人了一些。
若非是最后那雷暴莫名地停下来......它这次恐怕便真的要被打回泉水等待重生了。
不过不论如何......这次终归是死里逃生，而且还收集到了包括那两位陌生传奇的情报......
......................
倘若能够将这些重要情报带回去。传达给至高无上的主的话......
利维坦的思考，伴随着那刺耳的霹雳声戛然而止。
在它的上空，那万千消逝的雷光，以宏电子的方式重组，汇聚为了一个小小的球形电光。
那球状闪电的大小并不算大，相比于此前的落雷风暴而言......只能用小巫见大巫来形容。
然而——
不知为何。
当看到了那璀璨夺目，散发出噼啪声响的雷球的那一刻——
利维坦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了莫大的恐惧。
起初，还仅仅只是微小的预感......
然而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
那种预感便茁壮生长，愈发不可收拾。
偌大的恐惧将巨神兵的心神笼罩......
自己会死——
而且，并非是那般可以被至高无上的主所复生的陨落——
而是——
构筑成第六巨神兵的一切存在，都将被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所抹除......
再也无法复生......再也无法归来......甚至就连尸体这般存在的痕迹都不会再拥有......
......................
利维坦不知道这份恐惧的缘由......
自己作为得到了主之赐福的巨神兵之一......哪怕每一个粒子都彻底被寂灭，化为了飞灰，它也依然能够星界归来。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可以让它害怕的东西？
但是，利维坦的身形还是动了......
在莫大的恐惧之下......源自于生物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它远离那雷暴的区域，远离那恐惧的根源......
然而，这一切——
却终究还是太迟了一些。
下一个刹那......
那微小的，散发出无穷光亮的球状闪电，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跃迁到了利维坦的身前。
然后，球状闪电悄无声息地与巨神兵的躯体相触碰。
没有电光烧灼血肉的焦味......
也亦没有魔力与利维坦体内神力碰撞，火星撞地球般对波的宏大场面。
这头近百米长的海龙......
在球状闪电触碰到的那一刻，忽然毫无征兆地从主物质位面中消失了......
不......
准确来讲，名为「利维坦」的第六巨神兵并没有消失。
而是由切实存在的实体，进入了量子态。
它会以概率云的方式继续存在，但每当有观察者尝试对其观测时，它便会重新坍缩为寂灭的状态之中......
无法从星界归来......因为在利维坦的概率云中，还切实存在着生的概率，算不得彻底的死去......没有死去，那自然也就谈不上复生。
无法修复.....因为任何观察者只要尝试对其进行观察，那么它便会重新坍缩为已经消逝的毁灭态。
无法被观测，却又无法真正地死去......
构筑成「利维坦」的全部物质，便以如此悖论的方式，彻底消失在了宏观维度之中......
成为了——
哪怕是神也无法将其拯救的......
「量子幽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