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女儿坐在桌旁,望着红烛,脸色不悦,并不如方才的大怒。炎公道只是走过来坐下,轻声道:“凝儿,今天你的表现实在不好,怎么一点不给为父面子?”
“爹,我不要嫁给柳涣。”凝儿豁然站起:“我见到他就讨厌,你若让我嫁给他,我宁愿去死!”
““爹,您执意要女儿嫁给那柳涣,可有别的用意么?”拭了拭眼泪,炎凝深吸了口气,睁着通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炎公道。
炎公道被女儿问中心事,不由老脸一红,尴尬的咳了两声,掩饰道:“凝儿,为父怎会有别的用意?实在是柳涣有情,再者说你已是及笄之年,与柳涣共结秦晋,有何不好?”
炎凝冷笑道:“爹,不是女儿不敬,柳涣与那仙舟之上的云妃在帝京已成佳话,何谈对我有情?”
炎公道听到女儿的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半晌才道:“那柳涣年轻有为,也算得上有情有义,老夫观察日久,见他言行之间对家人,对妻子百般呵护宠容,你若成为他的家人,必会一生幸福,你是老夫唯一的女儿,老夫又怎会害你?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凝儿,老夫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切莫以貌取人,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和长处,你若因小小的嫌隙,便生了偏颇之心,他在你眼里,只会越来越坏,如此一来,岂不是错过了一段美好姻缘?”
“美好姻缘?”炎凝冷笑一声,“若女儿的美好姻缘着落在他的身上,女儿不活也罢!”
炎公道皱着眉头:“凝儿,不许胡言,为父让你亲近柳涣自然有为父的道理,柳涣少年英杰,与太子又是相交甚笃,日后自有凌云之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呵呵,爹,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炎凝冷笑一声,颇为不悦,半晌才又道:“嫁人不是买菜,而是要看喜欢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不必多言,你早点休息吧!”
炎公道沉默半晌,终于脸色再度冷了下来。
听到炎公道的话,炎凝瞬间变了脸色,她气愤道:“无论柳涣如何优秀,可我就是不喜欢!在很多人眼中,肥肉比青菜也强了很多,可是爹爹你怎么一口都不吃?我见到柳涣就腻,更不要说嫁给他。”
炎公道摆摆手,倒是耐心劝解道:“柳涣现在的声势如日中天,虽是个小小的给事中,可是谁都知道,拉拢了他,就可能左右时局。为父敢说,你嫁给他,以后的日子肯定要比现在强上百倍。”
“我们道不同的,”炎凝扭过头去,不看父亲:“在你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权势利益。可是在我的眼中,只要我爱上一人,不管他是皇帝的儿子也好,是乞丐也罢,我和他在一起,都是觉得快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就算荣华富贵一生,若是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有什么乐趣?”
炎公道皱起了眉头,缓缓站了起来,摇摇头走出了房间,凝儿回头望着父亲的背影,脸上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待到柳涣刚刚出了炎府的门,果然如炎公道所言,炎少秉回来了,只是比柳涣慢了半步,只是迟了半步,炎府已然冷清了很多。
“爹……”
炎少秉刚刚走进大堂,便见到炎公道眉头紧皱的坐着,一旁的茶盏已是再无半点余温,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炎公道点点头,半晌才道:“你去劝劝凝儿吧!”
“怎么了,爹?”
“柳涣来过了!”
聪明人一点就透,炎少秉听到炎公道的话,心下已是多了几分了然,他点点头,又弓了弓身子,随即退了出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炎凝坐在闺中,怔忪半晌,俏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似怒似恨,还带着几分不甘和屈辱,美丽的大眼眨了两下,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绝美的脸庞,流落腮边,分外惹人怜惜。是啊,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里,生为女子,难道注定要活得如此卑贱么?哪怕身为世家小姐,也逃不脱如此悲惨的命运?
就不应该回来的,炎凝突然开始疯狂想念柳伐,他多希望梦里的柳伐斩荆劈棘,把她从这里救出去!
“凝儿,睡了吗?”
就在她烦恼之际,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炎凝突然心里满是怒火,若不是这个哥哥,自己怎么可能会这样,若非是他出了这样的馊主意,自己何必如此!
“进来吧!”
炎凝冷哼一声,随即又闭上了眼睛,炎少秉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显得有些醉醺醺的,迷迷糊糊,脚下都是颠三倒四。
“大哥,你不觉得做的过分了些?”炎凝强压住怒意。
“过分,哪里过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炎少秉自斟自饮,脸色淡然。
炎凝冷哼了声,“你为何要与爹爹说起婚嫁一事,为何要让柳涣来到这里,为何要胡言乱语……”
见到炎少秉还是在喝酒。炎凝一把抓住了酒壶。“大哥,我问你,我是不是你们的筹码,是不是炎家飞黄腾达的筹码,我猜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炎少秉淡然道。
“如果是真的,你实在太让我失望。”炎凝皱眉道:“大哥。很多事情我不想怪你。可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嫁给柳涣,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嫁给他……”
“你为何不嫁,柳涣不好吗,难道……?”炎少秉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霍然站起。这一刻的炎少秉完全没有了玩世不恭,有的只是悲哀和愤怒。
炎凝见到炎少秉的怒容,竟然倒退了两步。不解问,“大哥,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炎少秉长吸了一口气。“我做的一切你不清楚?我做的难道不是为炎家着想?你心里比我更清楚,!父亲现在在朝中战战兢兢,还不是为了炎家?我整日买醉,不望仕途,又何尝不是为了炎家,陛下生性多疑,他是如何起兵你不是不明白,我与父亲为了炎家付出这么多,而你这个妹妹又为炎家又做了什么?”
炎凝紧咬红唇,失声道:“你说什么?”
炎少秉冷哼一声,“我说什么你才是应该心知肚明。你看看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帝京朝堂之上,还有多少人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少武恒勇一丝,多少官宦一夜成空,重则砍头,轻则流放,像爹这么风光的能有几个?可你这个为人女儿的可曾想过,眼下炎家风光的背后,流淌的可是的血!”
炎凝长吸了口气,诧异道:“你是说……”
“不错,炎家此时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上,陛下老迈,杀伐之气却不减当年,日后若是少武恒安想坐稳位子,我们炎家何去何从!”炎少秉双眸突然迸出了一丝忧愁。
“有些事,我不说,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有些人,不可以去爱,不值得去爱,不只是为了炎家,更是为了你自己,你可以不选择柳涣,但是……我言尽于此,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凝儿,好自为之,炎家,并不是一个冰冷的家,我和爹,也并不想利用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