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玩心眼儿。好吧,我就看看,你到底倒腾了些什么东西。”
一群人从镇头逛到了镇尾,对于溪止的变化,孟昶显然是很震惊的。
是的,就是震惊,那种讶然的情绪,被孟昶明白无误地表现在了脸上,没有丝毫的遮掩。
其实严格说起来,溪止的变化并不大,本来也是这样,保护性的修缮和维护,又能有多大的改变?但是在几所大学的历史建筑系教授共同努力下,溪止改变了,没有变的更加现代,而是正好相反,似乎越来越远离这个现代文明的社会,在褪去了水乡的烟笼雾罩后,呈现在人们眼前的,似乎是清明上河图里的画卷活了过来一样。
“很好,很好”孟昶不断赞叹着,神情兴奋。
别看身边的这群老人,都是参与了修缮维护的主力,可是给孟昶介绍具体情况的工作,还是落到了杨一身上。因为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出自于他的理念和构思,所以谈论起来也就格外思路清晰:“孟大哥你看到了,这一路上过来,对于个体经营户的经营类别和数量,都是有统一规划的,尽量做到旅游资源的均分。而且在一个季度以后,我们还会根据具体收入和上缴税收的情况,来微调一下,总之就是走‘旅游华西村’的路子。”
“好,很好这个思路好,就是要大家共同富裕,才能形成良好的循环发展嘛。”孟昶点点头,对于杨一提出来的概念,也很是赞赏和认同:“想法很好,而且就现在我看到的东西来说,你们也的确是落到了实处。有这种信心和干劲,溪止古镇一定会做成我们越州的旅游品牌。”
巡视完毕后,大家又回到了戏台那边,警察,阳一旅游的部门员工,还有镇上分派来的义务人员,已经在底下忙碌开了。
而和这些忙忙碌碌的人比起来,另外更多的人群,则是一脸新奇的四下打量,有很多已经围到了戏园周围,极为兴奋举起了相机。这些游客里面的很多人,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古香古色,似乎是画上整个儿搬下来的江南小镇上一样。所以不管是游廊上的木栏,还是小码头台阶旁的石狮子,又或者某些特色店面门口的小旗,都要抓拍个不停。
而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人流,从镇口汇聚进来,本来安静悠远的水乡,一下子忽然就熙熙攘攘起来。
时间走过了一个小时,九点半,这是预计开幕式的时间。而这个时候,很多游客们口口相传,已经知道了马上有活动将要举办。
领导们上台,这是每个剪彩活动的必要流程。不过孟昶也是知情识趣的人物,晓得这样的场合下,自己越是多话,台下的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烦得要死,要不是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保管有人起哄“下去吧下去吧”,这样的倒彩。
“好吧,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再废话也没什么意思了,总之,溪止乡亲们对于各位天南海北的客人们,是万分的欢迎,希望大家玩得高兴,玩的愉快”
孟昶笑着给挥挥手,就退到了一派头头们的中间,既然此时此刻的主心骨都只有这么两句,剩下的人哪里还敢比他说得多?干脆就不说话了。这么一来,本来杨一和老人们合计了半天,特意留出来的一个小时,居然是还剩下四五十分钟的时间。
既然领导都这么体贴,那也就不用多说了,直接上戏班。
三弦的弦音一起,底下本来是如浪潮一样的鼎沸人声,顿时就安静下来,有些其他剧种的票友听了这音色,还互相打听这是什么乐器。
不同于其他戏曲里面乐器,已经日渐式微的昆曲,并非是后世人们所认知的,以琵琶和苏笛作为主奏乐器,而是三弦。只不过一代代的技艺流传中,三弦伴奏技能没能很好地传承下来,所以除了少数的戏班,以及现代音乐学院中某些老前辈带出来的科班生,其他都渐渐转为了琵琶,苏笛,笙,二胡等等。
丝竹一起,跟着的就是细腻婉转的水磨腔,一音三韵,但是在万种的幽幽柔情中,又能听出来几分京剧的清亮圆润。这是曲家班的头号旦角云水月的表演。
杨一留神了一下戏台周围,很多老人或者梨园票友,都纷纷摇头晃脑沉醉不已,显然是深得听曲之三味的。但是更多的人,在经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儿后,一个个就有些注意力不太集中了。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要是一一分析,恐怕就是集全国的社会学家,心理学家,哲学家,文化学家在一起,也很难真的说清楚。
可是原因恰恰是最不重要的,作为心中计较已定的杨一来说,他只需要知道怎么样来改变这种现状,而不是弄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所以就看他给后台使了个眼色,一曲浮生三梦堪堪唱完,后台里面音调一变,居然是带上了一些节奏略快的武侠风。
咦,这是什么阵仗?孟昶的好奇劲儿霎时就被撩拨了起来。
应该说在现在这个时候,金庸的武侠小说还是被广泛认可的,没有后世互联网草根化后,从各个角度展开批判的言论。而以83年的tvb射雕为首,很多武侠剧里面的配乐,被认为是传唱一时的经典,很多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都会在饭后茶余,摇着蒲扇哼哼两句电视的配乐。
所以这个调调一起来,很多人脸上的表情和孟昶一样,带着明显的新鲜劲儿,伸长了脖子往戏台上瞄。
这些人里面,肯定是不包括杨一的舅公姥爷那些老辈人的,在他们听来,这东西就有些不伦不类的四不像了。但其实后来很多沦为小众的传统文化圈子,比如昆曲,比如泥人,比如皮影戏,还有更多类似的东西,都曾经反思过,如果这些行当,这些传统的文化艺术,能够不那么坚持原汁原味,不那么非要保留正统,能够多在技艺的流传和大众接受度上面下功夫,也许就不会有“华夏昔日的优秀传统文化,已经越来越稀缺了”的悲哀感怀。
为什么说后世是一个娱乐至上的年代?难道普通人就真的是低俗的无药可救了吗?这个命题显然是不对的,上帝也不能鄙夷世俗的快乐,这句话在西方世界流传已久,且不论有多大的正确性包含在其中,但却有很多人认可,这就足够了。
所以尽管杨一从重生至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动漫,通俗畅销小说,网络阅读等等“娱乐文化业”上面,但这却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尽可能让华夏文化多保留一些的最好方法。
所以对于曲家班的到来,他是持欢迎态度的,而且还很同意舅公给出的优厚戏金,整个戏班从上到下,也都是礼遇有加。
可是今天这个戏台上的主角,却不是他们,而是从上戏、越州艺院、越州传媒等高校请来的科班女生。这些人在各自学校里面学到的东西,说起来未必有传统戏班里面的系统全面,但她们也有她们的长处,那就是更能接受新事物一些,对于杨一的“娱乐精神”,也更能领悟。
于是就看到原本装束再是正统不过的戏角儿,一个个渐次退场,却又呼啦啦涌上来三五个少女。这些姑娘和先前的人又不同,几乎就没有什么扎扮,别说吊眼角,贴云片,就连花粉和胭脂,也只用了粉白和桃红两色,是地地道道的清水淡妆。
但就这略施粉黛的装束,居然也有几分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景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