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乡地广人稀,居住分散,而且多为山地丘陵,村民的收入来源主要以粮食作物、林果,以及少量的种植业,基本还是以自给为主。农民人均纯收入去年全年统计为二千三百元,贫困人口在二万七千余人,其中特困人口也有四千一百六十三人。”柳能富清晰地报着数字,声音不高,语调也是不疾不徐,谨慎地说:“由于我们乡地处深山区,医疗保障和基础教育都显不足,除了乡政府所在地有一所完小和寄宿制联中外,全乡只有大的行政村有六所小学,而且很多还是混编教学,师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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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全乡公办教师只有十九人,其余都是民办教师。乡里面有一个小医院,没有过多的医护人员,也只能简单处理一些头疼脑热,或伤口包扎之类的情况。”
“齐省长和这么多的省领导过来,是来处理突发事故的,不是来听你介绍乡情的,说这么多干什么,时间不宝贵吗?”很久没有轮到说话的毛志刚插话进来,打断了柳能富的汇报,不无好气地盯着他说:“下来是不是还要介绍你们乡党委和乡政府的人员构成,工作情况,以及近来都做了那些工作啊!或者财政收入和转移支付资金的使用情况啊!这些都可以免了,还是抓紧时间重点汇报一下矿区和污染源的情况吧!”
毛志刚横插一杠的作法,立即使正在状态中的柳能富僵在了哪里,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尴尬中略带紧张地望着毛志刚,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了。这样的场面是在他的从政经历中,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也是根本没有任何处理经验的。向这么高级别的干部汇报工作,并且被无情地打断,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在他的经历中,面对的都是乡里和村组的一些干部,或者是一些没有什么文化的老百姓,是只有他说的话,而没有倾听的耐心的,而且是常常没有几句话就瞪眼,或者拍桌子骂人,这都是常有的事情。即使到县里面汇报工作或开会,也是听完了骂再回头骂别人,很少有好好说话的时候。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他没有办法应对的,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甚至连接着说,还是坐下等待领导们问话,都不是很清楚。
“让他说下去嘛!我看就说的不错嘛!家底很清,可见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知道自己的家底,明白这些不足和困难,我看就是个初步的成绩。”齐天翔转脸看了一眼毛志刚,用眼睛制止了他进一步的话语责备,随即回过脸来望着柳能富,微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消瘦,局促不安的基层官员,温和地安抚着他的情绪,好奇地问:“你今年有多大年龄?”
毛志刚的责备让柳能富紧张和尴尬,齐天翔的问话却让柳能富一下愣住了,不知道齐天翔问话是什么意思,片刻的愣怔后,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几年四十二岁,属龙的。”
“四十二岁,属龙的,你如果不说,我们还都以为你已经有五十二岁了。”齐天翔摆摆手示意柳能富坐下,柳能富的回答让他略微有些惊讶,面前这个消瘦苍老,甚至有些憔悴的中年汉子,竟然只有四十二岁,的确让他有些难以置信,就看了一眼毛志刚,又看看王同军,转而对柳能富温言说道:“四十出头,正是干事创业的年龄,而且作为基层干部,能在乡镇工作,为老百姓做事的时间,也没有几年了。毛市长,比你大不了几岁,王同军县长,更是比你要很多,基层工作不易,更是要保重身体,爱护自己啊!”
齐天翔的话温柔备至,不但使柳能富感动,更是出乎会议室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齐天翔这个时候会突然说这样的话,而且还透着对基层干部使用情况的充分了解,以及对基层干部的宽厚和关爱。由于都不知道齐天翔话语里的用意,也就没有人敢于插话,就都瞪大了眼睛,等待在齐天翔的下文。
齐天翔似乎知道众人眼中的疑问,也明白柳能富此刻的感动,就微微笑着环视了一下会议室里的众人,接着说:“为什么这么说呢?在座的各位省厅的和地市的领导,或许也都有着基层工作的经历,可现在回头看,充其量只能算是过渡,而在柳能富他们这个年龄,以及现在的状态,却是在做事了。四十出头了,按照现今干部管理规定,能有的上升空间已经很有限了,做得好可以到县里工作,或者到那个局委过渡一下,如果这也算是仕途的话,这与一年到头土里刨食的老百姓,还有些什么区别?”
齐天翔的话,瞬间引起了会议室里一阵骚动,齐天翔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和交头接耳,继续说道:“因此基层干部都是咬着牙在做事,有时候就像是在赶路,因为错过了一趟车,可能就错过了全部的机会。尤其是在乡镇工作,既要安抚百姓,又要迎合上级,必要时还要交结权贵,送礼交际,可归根结底还是要做事,要让上面满意不难,搞一些花花架子,弄一些表面文章,或者送钱送礼,都可以办到。可让老百姓满意却不容易,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实实在在改变百姓的生活,提高他们的收入,这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