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恰好是在云泽回神的时候,怀有俊一脸的犹豫模样,不等云泽开口,便似是下定了决心,在腰侧变戏法儿似地摸出了那件自己一直以来都随身携带而始终不曾离身的稀罕货,跟着就将那银白色长近半米的玩意儿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摆出一脸的凶狠开口道:
“泽哥,您要真是觉得心里不平,小弟我这稀罕货说不准有用没用,但咱们可以试试,一旦得手,犬肆那王八犊子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到时候我再给附上两道灵纹阵法,一个增强子弹出膛的速度威力,另一个就用来把声音闷住,咱们力求一击得手,要了那孙子的狗命,就算将这稀罕货毁了都成!”
言到此间,也似是觉得不太保险,怀有俊又想了片刻,继续道:
“要不我还是回家一趟,把家里那件更大的稀罕货拿过来,顶上带一个那么老长的单筒千里望的那种,大不了就是被我爹揍上一顿。但只要附上我先前说的那两道灵纹阵法,再用上那什么二十五毫米的高压榴弹,保管能让犬肆那狗孙子脑袋开花!防都防不住!”
一边说着,怀有俊还在一边比划那单筒千里望的长度,表情也越发的凶狠。
反倒是云泽被他这幅模样吓住了。
“泽哥?泽哥?行不行您老倒是给个话呀!其实您就只管说行,明天我就请假回去,咱们把那玩意儿拿过来,干了那丫的就跑,谁都发现不了!”
被推了两下之后,云泽才终于猛然回神,咽着唾沫瞧了眼桌子上那件稀罕货。
什么型号,多大口径,用什么子弹,云泽对此一概不知,可他毕竟也多多少少有些基本常识,更何况这种稀罕货本就出自俗世,一般还算能够常见的稀罕货什么模样什么大小都知道,单眼前这个,就着实有些吓人了。
“我...我先前,走神了。”
云泽好不容易把目光从那件稀罕货上挪开,重新看向怀有俊。
“你刚才,说什么?”
“走,走神?”
怀有俊张了张嘴,有了许久才终于明白过来,马上就慌手慌脚将那稀罕货收了起来,一把撩起蔽膝插进裤腰里。也好在院服宽松,看不出来,否则这么长的一件稀罕货,就非得暴露出来被人盯上不可。
紧跟着,那怀有俊就故作镇定地自己倒了杯茶,喝一口就抬头冲着云泽笑一下,喝一口就再笑一下,直到这一杯茶喝完了,才将杯子放下,
起身吹着口哨溜达着回去自己床铺那边,倒头就睡,没过一会儿就呼噜震天响。
云泽无奈摇头,禁不住哂笑一声,继续喝粥。
这稀罕货在如今用处算不上很大,但也是相对而言,寻常手枪对九品凡人境的修士威慑力较大,而如怀有俊的这件,只看那过分粗长的枪管,想来也是对炼精化炁之前的修士都有着相当足够的威慑力。
稀罕货跟稀罕货之间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就像怀有俊先前说的家里那件大家伙。
“高压榴弹...是,榴弹炮?”
云泽心里默默猜测,没敢问,也没想问,只在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擦嘴的时候顺带着瞥了眼呼噜震天的怀有俊。
“你身上有枪这事儿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
说完之后,云泽就托着相当疲软无力的身子换上了怀有俊特意跑了一趟玄青殿新买的院服,直接起身出门,也不管他先前说的那些怀有俊是不是真得听到了,毕竟呼噜声太响,估摸着就是在隔壁的几间弟子房里都不能清静。
而小狐狸则是亦步亦趋跟了上来,却并未再跳上云泽肩膀。
此间方才入夜不久,只因黑云压境,狂风四起,方才显得过分昏暗,乃甚于便连中央浮岛周遭环廊上的人烟都变得格外稀少,只有三三两两的学员脚步匆匆,也在朝着弟子房的方向赶去。
三品练体,五品练气,六品练体,六品练体...
修为境界能够达到上三品的学员都寥寥无几。
云泽也是方才注意到,自己这气府境的练体练气在学院中已经算是极高,只往日里经常与顾绯衣姜北犬肆陈子南这些人相比,才会显得并不突出,可一旦放在整个学院,就也算得上名列前茅。
却即便如此,云泽心情也不太好,有些惴惴难安。
毕竟他此行是要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赶往刑罚堂找席秋阳认罚领罪。
可就在浮岛环廊上正挪着步子缓慢走着的时候,云泽面前却忽然就被人挡住了去路,一个是早先在仙宴阁门口见过的宋彦斌,而在其身后,则是更早之前见过的陆织锦。
“云兄。”
宋彦斌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并未打开,而是执于胸前,正面含浅笑,略微点头便算打过招呼。
“在下日间方才听闻云兄与六班的犬肆闹了矛盾,乃甚于在饭堂附近大打出手,只可惜结果却有些不如人意。如此,不知云兄身体,可还安好?”
“还好。”
云泽不太愿意遇见这人,却也只得在面上露出一些笑意,做做模样。而他目光不经意扫过站在宋彦斌身后的陆织锦,印象颇深,不只是其样貌出众,更因此人曾在他与陈子南来到学院的第一日,就跟陈子南闹出了些上不得台面的矛盾,惹得陈子南最终只得杀人了事。
尽管那次事件闹得不算很大,可终归还是引起了一些风波。
而宋彦斌也注意到了云泽眼神,便笑着让开一步,露出了身后的陆织锦。
“介绍一下,西北之地一流家族陆家的千金,名唤陆织锦。”
“云公子。”
陆织锦笑了一下,并非是如寻常女儿一般行万福礼,反而是抬手抱拳,尽显西北之地的飒爽野蛮风情。
而虽说云泽出身俗世,可男儿抱拳女儿万福,还是能够习惯的,毕竟只是礼仪罢了。却如今见到女儿家抱拳行礼,就着实有些愕然,呆了片刻方才想起还礼。
旁边传来一阵爽朗大笑。
“西北之地风情野蛮,便是女儿家也被当男儿一般,想来云公子头回知晓,会有此般,实属不怪。”
宋彦斌将手中折扇打开,发出啪的一声,在胸前轻拍,跟着便就俯身靠前几分,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这位陆织锦陆姑娘,如今可已经算是姬家的人了。”
“姬...”
云泽看他一眼,可后者却是冲着他露出颇有深意的一笑,重新挺直腰板,回到先前的距离。
这也是云泽不太愿意再见到此人的原因所在。
天上不会凭空掉馅饼,天下也没有白来的午膳。
姬家,许以的利益实在有些太重了,重到让云泽觉得匪夷所思,不敢置信,乃甚于足够让许多人都被冲昏了头脑,忽略这般重利背后的深意。
陆织锦,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而眼见云泽露出深思之意,宋彦斌面上笑意也就更浓了许多,却也并不急于一时,便开口将其唤醒。
“方才在下还见云公子行色匆匆,似乎有事要做,现下可是要变天了,在下也不好多做打扰,便就此告辞。”
宋彦斌将折扇重新合起,抱拳行礼。
却在随后,这宋彦斌与云泽擦肩而过时,又忽的停顿片刻,面上也再一次露出先前那般别有深意的笑容,小声在他身边补上一句:
“若云公子觉得那犬肆实在有些碍眼,也可随时来找在下,在下虽不过区区一介气府境,却也自有法子让他...从此消失。”
言罢,宋彦斌便打开折扇,与那位出身西北之地的陆家千金一道徜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