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前斥候就已经绕过去了,估计这会应该回来了。”徐天翔指了指远处,道:“主公,要不要我们去试探一下?”
李玄清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在暗,打的就是出其不意,不能暴露我们的目标,必须等到韩逊出兵攻击之后才能采取行动。以韩逊的性子,一旦发现天成收缩防线,必然大军压上,这才是偷袭的最好时机。”
“可是这样是不是就和小四的时间对不上了?”徐天翔有点担心,暗夜计划就是在今夜全部展开,如果接应人马不能及时赶到,到时候肯定是功亏一篑。
李玄清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道:“我们还要完整的接收灵武军,暗夜计划一定不能出问题。这样,你留下带领骑兵都等待时机,偷袭灵武军中军。我带直属队接应小四。记住,必须一击得手。等到天成彻底掌握住全局之后,骑兵都立即前来接应。”
徐天翔见到李玄清的脸色,点点头道:“主公放心,天翔知道怎么做。灵州之行主公要千万担心。”
两人说定之后,直属队马上上马随李玄清奔袭灵州城,骑兵都则在此等待战机。
灵州城外新兵营,张天虎坐在帐中,面前的案几旁放着一个火炉,来自丰州的蜂窝煤在炉内冒着淡蓝色的火焰,炉上温着一壶酒。他对面同样放着一副案几,座垫,在等待今夜来人。
新兵营悄无声息,连执勤的士兵都被遣散,整个兵营就是个空架子,所有的帐篷都是漆黑一片,唯独这里还亮着光。
良久,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知道东方的天际开始泛出点点微光的时候,这种宁静被骤然打破,一彪人马犹如疾风骤雨一般从城中开出,迅速朝新兵营而来,沉闷的马蹄穿过辕门,在扫荡了几座帐篷发现每人之后,将大营中间还亮着灯光的大帐包围。
半晌,大队骑兵开到,簇拥着一位老人下马,朝着大帐步行而去,正是韩遵。侍卫要跟随被韩遵阻拦住了。
“你来了?总算没误了时辰。”帐内张天虎的声音传来。韩遵闻言一笑,走了进去,径直坐在张天虎对面,扫视了帐内一眼,问道:“老三呢?我都来了,也不来见见吗?”
张天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之后有点无奈道:“老三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不想见你,我让苏阳送他去丰州了。”
张天虎的话让韩遵似乎回想起了往事,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缅怀之色,良久才带着沙哑的声音悠悠道:“当年我等三人初创灵武军,对外三次击退温末人,守护灵州,对内扫平叛逆,匡扶朝纲,何等的意气风发啊。我记得那时候你和老三才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我也才过而立之年啊。这一转眼都二十多年过去了。”
“那时候的韩大哥还是个为国为民的英雄,我和老三那时候就想着跟着你一起保家卫国,一起铲除藩镇,重塑大唐新气象。”张天虎脸上也显出一丝悠然神往之色,“我们三个一起制定了灵武军的细则,一起创立了灵武军的军魂啊。”
“可是,后来你变了。变得和那些我们曾近对付过的割据藩镇一样,眼里想的做的都是割据灵州,脱离朝廷,妄图自立。你想要将灵武军变成你韩遵的私军,把灵州变成你韩遵的私地。开始和敌人媾和妥协。”张天虎的声音陡然高亢,“你失去了信仰,失去了公义,自私自利,整天为了那些蝇营狗苟算计人心,你再也不是我的韩大哥了。你是韩大帅!对吧。”
“不是我变了,是这个世道变了。”韩遵也是跟着怒声道:“你自己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天下藩镇割据者是蜂拥而起,大唐王朝早就是风中飘絮,如果不是我保住了灵州,你以为这西北之地能有安宁?”
“你保住的?你保住的是你韩遵的地位吧?”张天虎冷笑道:“你和温末人打仗是为了你自己,你安抚城内暴动还是为了你自己,你出征长安还是为了你自己的官位,现在自己老了,想着要把节度使的位置传给儿子,就敢对昔日的兄弟开刀?这几十年来他们为了你打过多少仗?你也忍心下得了手?”
张天虎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韩遵,原本想坐下来好好聊聊的心思一瞬间没了,身形猛然站起,怒吼道:“张天虎,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
“怎么的,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你是不是准备连我和老三也砍了?”张天虎冷笑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韩大帅的威风。”跟着站起身来。
韩遵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吗?”话音未落一直围在外面的亲卫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张天虎双眼一瞪,冷笑道:“怎么,长本事了是吧?跟着我们的韩大帅几年就长本事了?敢对我出手?”众人摄于他的威严一时之间竟然不敢上前。
“张天虎,别废话,马上把万毅、薛万里等人给我交出来,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韩遵见到张天虎只是几句话就逼得亲卫不敢上前,心头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浑身颤抖,指着张天虎怒道。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个不念旧情法?想让我把他们交给你,下辈子都不可能。”张天虎脚下一旋,放在一边的长刀瞬间到了手上,盯着身边的人冷笑道。
“来人,将张天虎给我拿下,若敢拒捕,格杀勿论。”韩遵的牙缝里吸着凉气,脸色由潮红转为铁青。
就在张天虎准备抽出长刀准备迎战之际,震地的马蹄声猛然间响起,无数的火把遥遥从北而来,战马奔驰之下,一缕缕火星随风而逝,黑暗中忽然暴起一声惊雷:“李玄清在此。”
正是:灵州城外惊雷起,新兵营前断旧情。漫道人间正义在,不负苍生不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