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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各宫的宫女太监都忙碌了起来,从御膳房领晚膳,大家神色匆匆,但却无一人能忽略这名天仙般美人儿的存在。
她穿着一件玉色对襟春裳、玫红色束腰罗裙,远远望去,犹如瑶池仙子踩踏碧月清辉而来,周身仿若隐有祥云浮动,绕着她如诗如画的容颜,越发衬得其飘渺出尘,不食人间烟火。那绣着朵朵紫云英的裙裾拂过碧草青青,也拂过夜幕重重,似天宫繁花遽然开在了喧嚣的尘世,美得如梦如幻。
“冷小姐!”
冷芷珺停住姗姗娉婷的脚步,徐徐转身,自琉璃灯下看到了一袭银色绣云纹锦服的云绥,云绥有着一张精致瑰丽的娃娃脸,如婴孩般闪动着琉璃光泽的明眸,以及两颗稚气未脱的小虎牙,这样纯真的面容总能给人一种十分舒适和亲切的感觉,但可别因他的长相就忽略了他高深莫测的武功和魁梧如松的挺拔身姿。
他走近冷芷珺,一笑,明眸皓齿,分外透亮:“冷小姐这么晚了还入宫,是找太女殿下吗?”
白天她见不得光,可不得晚上出门?但这话她不便挑明,只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艳煞满园春景的笑:“我是来找赫连公主的,她说明日会启程返回北齐,我给她辞行。”
云绥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漾开了一层比星子还亮的辉光,一瞬不瞬地锁定着冷芷珺倾国倾城的脸,那笑意柔和得似满江春水拂青柳:“你跟赫连公主很要好?”
冷芷珺笑容清清浅浅,若晨曦初晓的风,凉爽却不冰冷:“嗯,我前些日子身体不适,多亏了她给我诊治,我才舒服了些,她人很好,虽然表面冷冰冰的,但心肠比许多人都善良。”
“你善良,所以能看到别人善良的一面。”夜色下,云绥的脸略微有些泛红,“冷小姐,你……要嫁给慕容太子吗?我听说冷家有意跟慕容皇室和亲,思来想去,冷家唯你一女……”
冷芷珺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夜风吹来丝丝寒意,也吹来了不容察觉的异响,她美眸轻转,摇摇头:“我不想嫁,谁也逼不了我。”
这便是承认了和亲一事,云绥的心一揪,继而一喜:“如果我父皇下了圣旨,你不嫁也得嫁的,嗯……冷小姐,你……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之前向皇后娘娘请旨,觅得一个大周的佳婿?这样,不用背井离乡,也不用孤苦无依。”
冷芷珺沉默,良久,笑了:“这个主意不错,我父亲既然动了让我嫁人的念头,想来我是逃不过了,远嫁的确不合我意,就近考虑或许更好。”
云绥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冷小姐,我……我明日可以约你去游湖吗?我知道你晒不得太阳,我指的是晚上。”
冷芷珺先是一怔,尔后笑了笑:“我倒是很想去,只是我这两日有些累,走不得太多路。”
这话不假,被慕容锦那般侵犯过后,哪怕过了一天一夜,她还是浑身酸软,下面抹了药膏但仍疼痛不已,若非给赫连颖辞行,她决计不会出门的。
云绥上前一步,和她又近了几分:“我去接你,不用你走路。”
“这……”
“神仙姐姐!”
冷芷珺迟疑间,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扑了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她的腿,扬着粉嫩粉嫩的脸,笑呵呵地道:“神仙姐姐,你好漂亮!嫁给我,好不好?”
一个呼吸的功夫,冷芷珺已经将传闻和这张可爱得叫人无从拒绝的笑脸结合到了一块儿,她俯身,将沉沉的他抱起来,和颜悦色道:“小石榴,是吗?”
小石榴在冷芷珺的胸前占了一把大便宜,小脑袋蹭啊蹭的,小手紧紧地搂住她白皙的雪颈,软软弱弱地道:“是啊,我叫小石榴,神仙姐姐,你嫁给我吧!我会像爹爹对娘亲那样对你好的!好难找到一个比娘亲还漂亮的人啊!我什么都输给爹爹,但是老婆不能输了!你比娘亲漂亮,我多有面子!”
最近桑玥一直在和慕容拓商议大婚的事,想必这绝顶聪颖的孩子听进去了三、两分,冷芷珺被他的童言童语逗乐了,笑容瞬间灿烂得像七月最明媚的一束阳光,直直照得所有见了她的人心扉敞亮:“嫁给你啊……也不是不行,就是你太小了些,你得长大。”
小石榴趁机捧着她的嘴亲了一口,弄得冷芷珺一怔,小石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定情之吻,盖章完毕!这是我的初吻哦,不用太感动啦!”
冷芷珺懵了,这孩子……是不是太色了些?跟慕容拓学的?
小石榴发现她的臂膀有些颤抖,猜她可能抱不动了,于是身子一扭,滑下了地,转而抱住云绥,问向冷芷珺:“我像这个帅气哥哥一样大的时候就能娶你了吗?”
云绥宠溺地摸了摸小石榴的脑袋:“那个时候,神仙姐姐说不定已经嫁人了。”
“嫁人?嫁给谁?嫁给你吗?你也喜欢神仙姐姐?你也要娶她?”小石榴炮语连珠,一连甩出好几个问题,冷芷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云绥看了她一眼,对着小石榴点点头,“是啊,我也喜欢她。”
冷芷珺尴尬地撇开了视线,今晚遇到的人怎么都这么奇葩、这么直接?
小石榴腾地一下跳开,双手插抱胸前,两眼望天,鼻子哼哼,浑然一副小慕容拓的纨绔架势:“这么说,我们两个就是情敌了!”
云绥扶额:“这个……”
“呀——我要打败你!”小石榴呼呼叫着,抡起小拳头就朝着云绥招呼了过去,云绥自然不会跟他动手,便任他胡来。小石榴皱起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对云绥拳打脚踢,时不时还咬住他的下摆,云绥只浅笑着看他,眼底尽是柔和之色,没办法,再不开心当着冷芷珺的面也得装大度啊。
小石榴又跳又叫又咬,突然,脚步一虚浮,一屁股栽到了地上,他“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指着云绥:“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娘亲!让她把你关起来!”
她娘亲是太女,据说宫里除了皇上和皇后属她最大,关个人不成问题的。
云绥清了清嗓子,眼底掠过不知名的情绪,温和地笑道:“我带你去临川公主那儿吃榴莲糕,东宫没有的哦,是皇上特地赏给临川公主的!”
这话奏效,小石榴顷刻间就止住了哭泣,眨巴着忽闪忽闪的眸子:“神仙姐姐抱,我就去。”
冷芷珺躬身将他抱了起来,拍了拍他屁股上的尘土:“走吧,我带你去。”
云绥想着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愁没机会跟冷芷珺相处,自从接风宴上见了这位被冷家雪藏多年的嫡女,他一颗洒脱的心立时就有了羁绊,冷芷珺不知道,昨晚她的出现亮花了多少世家公子的眼。当然,小石榴是桑玥的养子,他也的确想跟他好生相处。
望着云绥、冷芷珺和小石榴像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往临川公主的寝宫走去,假山后,有人的脸色不好看了。
慕容拓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冷芷珺一夜承宠有可能已经怀了你的孩子?要是她带着我南越的皇室血脉另嫁他人,你叫父皇情何以堪?你自己又情何以堪?亲生骨肉唤别人‘父亲’,你不觉得很没面子吗?冷芷珺哪怕真的患有怪病,但她容颜绝美,性情温婉,又聪颖大方,这样的女子,你不稀罕,可多的是人挤破脑袋求娶,云绥是荀淑妃的儿子,身份显赫,怎么看怎么跟冷芷珺是绝配,冷香凝和荀义朗的关系你也知道一二,他们定是乐见这门亲事的,现在可不是你愿不愿意娶人家姑娘,而是人家姑娘看不看得上你。”
慕容拓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最触动慕容锦的是那句“冷芷珺一夜承宠有可能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天性使然,不管他爱不爱冷芷珺,心底都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骨肉随了别人的姓。尤其,那一家三口的画面的确看着十分地刺眼!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拓一眼:“跟她在一起久了,你竟是变得狡猾如狐,从前的你莽撞轻率,做事从不经过大脑,我三天要是不给你‘擦屁股’,那就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慕容拓装作不明白他的暗指,轻咳一声,哼了哼:“我有那么不堪吗?说的好像我不是你亲弟弟似的。”
慕容锦弱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所过之处似有华光萦绕,每每谈及她,他的语气都饱含几分苍凉:“如果不是她,你一辈子都只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慕容拓俊脸一沉,却是没有反驳,的确,桑玥是妻子,也是良师,没有桑玥,他永远都学不会退让和忍耐。
慕容锦不再理会慕容拓,阔步追上了冷芷珺一行人,夜色迷离,他们的笑容却如春花般绚烂,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二话不说,把小石榴从冷芷珺的怀里抱出,塞给了云绥,面无表情道:“我有话单独对冷小姐说,五皇子和小石榴先行一步吧。”
云绥心有不甘,但小石榴一心想着吃的呀,揪住他的耳朵嚷嚷着要榴莲糕,他按住小石榴不安分的小爪子,眸光依然清亮,语气却是沉了几分:“慕容太子,你有没有问过冷小姐的意见?她若愿意见你,我不阻止,但她若想随我们一起去临溪宫,你也不能强人所难。”
云绥话音刚落,冷芷珺吐出一句:“我去临溪宫。”
慕容锦只觉得跟冷芷珺相处,每一次她的反应都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外表多么温顺的一个人,怎么对着他就有无尽的反叛思想?跟云绥谈笑风生时是头小绵羊,他一来她就成了跟桑玥一样的小刺猬!他不欲强人所难,但眸光在小石榴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冷芷珺平坦的小腹,心底就来了一股火气,他一把扣住了冷芷珺的皓皖,云绥的眉头一皱:“慕容太子,你不要太过分了!”
慕容锦骨子里的狂妄不羁瞬间被激发了出来,桑玥说的没错,他对桑玥有几分倾心其中一个原因的确是她像镜子一样反射出了他多年从不为人知的阴暗内心,他远非世人所见的那般温润善良,他笑得恬淡,却稍了一分睥睨天下的轻狂:“过分?比这更过分的我也做了,五皇子你貌似来晚了一步。”
他什么意思?云绥一头雾水,隐约觉得慕容锦和冷芷珺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某种联系,不然为何冷家突然要和亲于他?不应该是大周的公主吗?另外,冷芷珺看慕容锦的眼神太不对劲了,疏离淡漠甚至怨恨,完全不像是陌生人应有的情绪。
冷芷珺的脸红成了天边的霞彩,慕容锦这个混蛋怎么可以揭她的伤疤?还笑得这么理所当然?现在,身子也痛,心也痛,但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只得任由慕容锦拉着她往畅音殿的地方走去。
突然加大了步子的缘故,下面被扯得一阵生疼,冷芷珺蹙眉,咬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慕容锦察觉到了她呼吸稍带的粗重之音,在一颗槐树下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语气无波无澜:“你不舒服?”
冷芷珺奋力抽回手,她何止不舒服?简直疼得要死!她抬起幽幽薄怒的眼眸,望进他平淡如水的翦瞳:“太子殿下,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自由?有什么资格把我的追求者拒之门外?像我这种只能在暗夜里出没的人,能有个真心待我好的,多不容易?我拜托你,不要掠夺了我的清白之后还要毁掉我下半生的幸福!”
慕容锦的眸光一凉,但也就一瞬,他再次恢复了温润:“你跟云绥见了几面?一面?两面?就能断定他是真心待你好?既然是要嫁,不如嫁给我。”
在他看来,这个世俗礼教严苛的社会,女子失贞是大事,结局只能有二:一,嫁给男子;二,以死保名节。他这么做完全是为冷芷珺着想,若她真嫁了云绥或其它人,谁能忍受妻子不是处子的事实?当然,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比之慕容拓,他的大男子主义严重许多,认为自己既已和别人有了夫妻之实,就断没有不负责任的道理,潜意识里大抵已将冷芷珺归类为了自己的私有物品。
冷芷珺的黛眉一蹙:“那我跟殿下你又见了几面?起码五皇子没有一边毁去我清白的同时,一边逼着我以另一个女人的名义回应他!单论这一点,他可比殿下你强了太多!嫁给他,我是他心里疼爱的妻子!嫁给你,我只是个备受冷落的姬妾!傻瓜才会选择你!”
“你这小丫头激怒人的本事倒是比她还强上三分!”慕容锦再难以维持那颗包容的心,真是句句戳中他的痛处和尴尬,他终于笑不出来了,“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只要你怀了我的孩子,正妃之位给你又有何妨?”
这是一句气话,绝对的气话,只是慕容锦不明白为何向来冷静沉着的他竟也学会了说气话。
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夜风流就怀上他的孩子?冷芷珺的呼吸一顿,咬了咬唇,道:“什么叫给我又有何妨?太子殿下,你给我我也不要!我现在就去喝避子汤,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你敢?”慕容锦觉得自己二十七年的修养被这个外表像瑞雪般纯真、内心像石头般倔强的少女给毁得干干净净!他再次抓住她的皓皖,眸光已凉了几分,“你可真会蹬鼻子上脸,白日里你的意思是想做正妃,没错吧?怎么?现在打算得寸进尺了?由此可见,你的心思深沉得很啦,不用我庇佑你在南越的太子府也能活得风生水起,既然如此,你怕什么?”
冷芷珺的手腕快要被他抓断了,但她到底不是桑玥,没吃过桑玥所受的苦楚,做不到在疼痛难忍的情况下仍是挤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她蹙眉,喘息道:“你何苦要跟我、跟你自己过不去?你喜欢太女殿下,尽管去追求便是!拉上我算什么意思?我压根儿没打算嫁给你,又怎么会蓄意引起你的注意力?你放手,你弄疼我了,我明天还怎么出门?”
出门?“云绥就一半大孩子,和你同岁吧,你指望他给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冷芷珺的眼底已有了泪意,语气颇为愤恨:“那也比你这个大叔好!”
大……大叔?慕容锦呆怔了。
“你年长我十岁,这才是真正的不匹配!慕、容、大、叔!”一字一顿地甩完一句话,慕容锦手上的力道一松,冷芷珺趁势抽回手,提起裙摆就往来时方向跑去,这一跑,下面痛得如同火烧,她再也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
慕容锦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毕竟是自己对不起她在先,眼下瞧着她似乎受了伤,弓着身子,放下胳膊想捂却又敢捂,那个地方貌似是……
他在心里计量了一番,追上前将她拦腰抱起,冷芷珺的双脚一轻已落入了慕容锦的怀抱,她勃然变色:“你……你又想干什么?”
慕容锦一看她惊恐万分的神色便知她忆起了昨晚的惨痛经历,对于一个责任感极强的人来说,冷芷珺这样的反应的确是让他又滋生了好些愧疚,他的语气柔和几分:“我不会侵犯你,你不是要去见赫连公主吗?”
这是要……招摇过市地抱着她去?不论如何,他强暴了她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她对跟他近距离接触恐惧极了,这种暧昧的姿势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她的心口,压得她呼吸艰难,她忍住疼痛挣扎了良久无果,只得放弃了抵抗,一张俏脸红扑扑的,满是厌恶和委屈。
慕容锦的两条胳膊毫无预兆地同时一松,“啊”,对危险的敏感意识令冷芷珺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住了慕容锦的脖子,慕容锦失笑:“这回是你主动抱着我的。”
冷芷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丢人了,他怎么可以这么狡猾?她话锋一转:“你偷听?”
“你会不知道我偷听?”故意跟云绥那么亲近,难道不是做给他看的?
冷芷珺垂下了眸子,慕容锦语气如常地道:“你就是个小丫头,昨晚若非我中了幻术和媚功,哪里对你提得起兴趣?你不舒服想必是我所致,我只是做些小小的弥补,你无需多心。我作为一国太子,不容许自己的血脉流落他国,一个月后,如果你没有身孕,想嫁给谁……随你。”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冷芷珺粉唇嘟起:“慕容大叔,你可不许反悔。”
慕容锦的脸色一沉:“你还叫上瘾了?”
折磨了她那么多遍,她气气他又怎么了?
“慕容大叔,慕容大叔,慕容大叔……”
……
暴室的刑房,摆满了各种刑具,锐利而冰冷,泛着阴森森的乌光,犹如一只只厉鬼的眼眸,直叫人毛骨悚然。
荀义朗双手摊开被绑在架子上,上半身赤裸,满是伤痕,有些是用鞭子抽的,有些是用铁板烫的……他的腹部有三处被小刀挖得皮开肉绽的长口子,狰狞的血肉外翻,里面夹着一个又一个红艳艳的朝天椒,他猛烈地咳嗽了一阵,一咳嗽肌肉收缩,夹着朝天椒的伤口就越发疼痛了。
云傲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品着手里的碧螺春,目光沉寂似远古洪荒的暗夜,处处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怎么?还嘴硬?”
荀义朗的嘴角溢出了腥红的鲜血,虚弱地笑了笑:“臣……没有……嘴硬……的确是臣打晕了皇后娘娘……尔后……侵犯了她……”
云傲闯入东宫时,见到的却是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香凝是晕了,但到底荀义朗是事先打晕了她,还是关键时刻打晕了她,暂时下不得结论。云傲心里倾向于第二种,可香凝处于昏迷状态,他从香凝那儿得不到答案。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你和皇后同时出现在东宫,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荀义朗不语。
云傲又道:“你侵犯了一国皇后,按理说朕应该灭了荀家的九族!”
但他不能,因为他顾忌着香凝的清誉,因为他不能拆了桑玥的后台,这件事只能秘密地处理。
荀义朗有气无力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怎么处罚臣,臣都没有意见。”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多福海在门外恭敬地禀报道。
荀义朗的心一怔,为了不伤及香凝腹中的胎儿,他没用多少力道,但估摸着应该能撑到桑玥从小憩中醒来,桑玥定明白他的意思会劝阻香凝才对,香凝怎么还是来了?难道……桑玥一直没醒?
他的心里忽而涌上了一层不安,桑玥去拖住云傲,大抵反被云傲给下了安神香。
其实桑玥真的成功地拖住了云傲,云傲贪恋父女温暖,愣是抱了熟睡中的她整整一个时辰,但恰好荀义朗和冷香凝见面时体内的催情药发作,难以自控,欢好无度错过了离开的时辰而已。
“宣。”
不多时,冷香凝身穿朱红色宫装优雅地进入了密室,她薄施粉黛,遮掩了几丝疲倦之色,不论时光如何荏苒都不曾在她完美无瑕的容颜上留下丝毫岁月的痕迹,她抬眸、微笑、哪怕一个眼神都如初见那般勾人心魄。
云傲的心时时刻刻都为这个女人蓬勃地跳动着,哪怕他气得想摧毁整个世界,也舍不得杀了她!
“臣妾参见皇上。”冷香凝规矩地行了一礼,当着臣子的面,便是朴清然也遵行礼仪,这样并不显得唐突。
云傲按耐住无边无际的怒火,给她招了招手。
冷香凝看懂了云傲的示意,缓步行至他身边,挨着他同坐一椅,并不看荀义朗,只盯着云傲,仿佛她的世界除了他再无别的。
云傲含笑地看着冷香凝,眸子里跳动着熠熠锋芒,明明盛满深情,却是叫人不寒而栗:“香凝,荀义朗打晕你之后侵犯了你,你说朕应该怎么惩罚他?”
在她面前,他极少用皇帝自称,由此可见,他是真的动怒了。
冷香凝颔首,一缕青丝飘进了唇中,她素手轻抬,拂去青丝,镶着红宝石的雕花护甲在阴森幽暗的刑房晃出了一种格格不入的霞彩,她面露痛色,并不直接回答云傲的问题,而是说道:“臣妾已是不洁之身,再不配侍奉皇上,请皇上赐臣妾一死。”
云傲掐住她尖尖的下颚,凝视着她绝美的眸子里漾开的视死如归的漠然,心底像被种满了一整片荆棘,每跳动一次都扎得鲜血淋漓:“死?你想跟他到黄泉路上做一对苦命鸳鸯,是吗?”
“皇上,臣妾没有……”
“没有什么?”云傲决绝地打算她的话,扣住她的头,强行逼她看向伤痕累累的荀义朗,他的目光则一瞬不瞬地锁定她的眉眼,“上铁钩!”
话音刚落,一名太监拿出尖锐的铁钩,狠狠地刺入荀义朗的体内,勾住了他的锁骨,荀义朗痛得浑身冷汗直冒,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冷香凝的心碎成了漫天的星子,那钩子仿佛勾在了她的心尖儿上一样,一抽一抽地让她痛不欲生,她就要闭上眼:“皇上,太血腥了,臣妾不敢看!”
云傲笑得面目狰狞:“不敢?从前的你或许不敢,现在,你都敢背着朕和臣子私通了,还有什么不敢?你只要闭上眼,朕立马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冷香凝吓得浑身颤抖,直愣愣地看着荀义朗被虐得体无完肤却强撑着挤出一副若无其事的镇定神色,心里的懊恼和愤怒像腊月飞雪飘飘忽忽地,淹没了她最后一丝怜悯。
云傲一看冷香凝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越发笃定了心里的猜测,他死死地掐住冷香凝发红的下颚,面目狰狞道:“果然有两个皇后,《月娘》一事竟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朕的身边!”
冷香凝无比惊恐地望着他,他笑得像从炼狱里偷来了一把鬼火,灼得冷香凝双目剧痛,他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祭坛那一次,冷香凝给荀义朗戴头盔时差点儿落泪的伤心样子,接风宴上一曲《月娘》,皇后的一阵慌乱早已让他起了疑心,昨晚,他当着皇后的面说要诛杀荀义朗,皇后不显半分哀恸!这简直……太奇怪了!
“香凝,瞧瞧你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还想狡辩自己跟荀义朗毫无瓜葛吗?”
“……”冷香凝的手捂住了肚子,她从未见过云傲如此狂躁和危险的一面,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发生了什么,云傲待她都是温柔宠溺的,但眼下,她从云傲怒意盎然的眸子里读到了排山倒海的杀气!他……对她动了杀心!
“退下!”
喝退了宫人,偌大的行房只剩云傲、冷香凝和荀义朗三人,冷香凝惶恐不安地道:“你……你要做什么?”
云傲搂着她纤腰的大掌突然一紧,她便和他紧紧地贴着了,他抬手,在她和荀义朗惊慌的目光下,剥落了她的云裳和亵~衣,露出雪白肌肤和绣着雪莲的红色肚兜,但那上面,遍布了不属于他的吻痕,他气得张口咬住了她白皙的粉肩,冷香凝吃痛:“云傲!你……你放开我!你难道要当着臣子的面宠幸我吗?”
云傲邪肆一笑:“那又如何?你这身子反正也被荀义朗看过了,再让他好好地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荀义朗气得双目血红,开始催动内力,试图挣开禁锢他的铁链,今天他就算弑君,也决不让他强占香凝!
云傲低头去吻冷香凝的唇,冷香凝撇过脸避开,双手一挠,护甲划破了他后颈的肌肤,云傲的浓眉一蹙,大掌将她的两个皓皖扣在了头顶:“你以为我看不出云阳是无辜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腹中怀的是谁的孽种?你逼我……你以死相逼!我忍痛杀了自己的儿子,就为保你一世清誉!冷香凝!我对你不够好吗?我爱你不够深吗?我是皇帝!冷香凝,我是一个皇帝!纵然失去你之后,我不得已纳妃了,但那么多年,我是怎么对待后妃的,你会不清楚?我为你守身到了这个份上,四国之内,可还有哪个皇帝能像我这样去爱自己的皇后?我唯恐自己百年之后,庶子即位会憎恨于你,为了给你一个太平晚年,我打破了云家数百年的传统,让玥儿一介女子做了储君!你知道我暗中杀了多少反对玥儿女子为帝的肱骨之臣?他们都是陪着我早年浴血沙场的兄弟!我曾答应过他们,我一日为帝,他们便一天安好,但我……做了那背信弃义的小人!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冷香凝!我的心,你看不到吗?你为什么要爱上别人?为什么要背叛我?”
冷香凝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句话也说不出,站在云傲的立场去看,他没有错,甚至,他做得很好。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寻她,因为他被冷芸握住把柄威胁了多年,但他不说,便没人知晓他的苦衷,权以为他铁石心肠,宠妾灭妻。桑玥不敢冒然让她回宫,是怕她遭了冷芸的毒手,除了荀家,谁也护不住她,这才阴差阳错地有了那三年相处。
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啊……
这场四人的爱恨痴缠里,孰是孰非,谁能断定?
突然,小腹一阵绞痛,冷香凝的黛眉高高蹙起,下面有热热湿湿的液体流出,她的心遽然沉到了谷底,灵慧说她这胎怀得极稳,轻易不会滑掉的,怎么回事?
感受到了冷香凝的苍白虚弱,云傲一把撩开她的罗裙,摸了摸亵裤,反手一看,全是血污,他笑了:“香凝,过去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我的皇后,是我唯一的妻子。”
荀义朗的眸子陡然睁大,荀芬儿有过怀孕生子的经历,因此他对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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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现象并不陌生,这……这是……滑胎之兆!
他愤怒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狮子,疯狂咆哮:“云傲!你对香凝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她中年有孕,多不容易,你竟然……竟然害她滑胎!”
他的脑海里飞速旋转,最后定格在了那壶梨花酿上,思绪豁然开朗,原来,云傲不止放了催情药打算他回府跟那些千金小姐生米煮成熟饭,还放了堕胎药打掉香凝的孩子!
嘭!
荀义朗咬牙,用内劲冲开了禁锢,同时,扯掉了勾住锁骨的钩子,那一片血肉被生生撕开,他仿若浑然不知疼痛,阔步朝着云傲走来:“放开她!”
密室里没了太监也没了暗卫,只剩两个男人单打独斗,云傲松开冷香凝,拔了一旁的剑斩向了荀义朗,荀义朗原本受了伤,体力和元气大幅度耗损,不是云傲的对手,但云傲的所做所为已经激起了他灵魂深处的所有潜力,他忘却了疼痛、忘却了生死,随手操起一柄剑迎上了云傲的攻击。
每一次的对碰,都有大量鲜血自荀义朗的身上流出,冷香凝滑胎,虚弱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幽暗的密室里刀光剑影、殊死搏斗,心情沉痛得像顶了一座满是刀刃的泰山,都是她爱过的男人,她终究是伤了一个,而她福薄,竟也留不住腹中的胎儿……
云傲右手挥剑,冰凉的剑刃紧贴着荀义朗裸裎的腰腹一划而过,荀义朗左臂一绕一夹,禁锢了他的杀招,同一时刻,运足内力于右手,刺向了云傲的胸膛。
“不要——”
冷香凝一声惊呼,荀义朗的动作一顿,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脚踹翻了对方。